姚友仲与刘延庆两部在金营内陷入苦战之时,宗泽率领的五万勤王大军主力,正枕戈待旦,严阵以待。
他们按此前众人议定的作部署,在金营外围布下阵势,等待姚友仲先锋突击成功,打开局面后,便如潮水般涌入,扩大战果。
宗泽身着戎装,立于中军,目光如炬,紧盯着金营方向冲天而起的火光与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他年事已高,身躯依旧挺拔,在夜风中纹丝不动。
此战关系重大,不仅关乎京城安危,更关乎大宋的国运与军心。
宗泽做好了死战的决心。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金营内的火光虽盛,喊杀声却渐渐变得混乱,宋军原本激昂的冲锋号角声,也似乎被金人的战鼓声所压制。
宗帅这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隐隐生出一种不安。
就在他犹豫是否提前投入主力,以支援姚友仲之时,漆黑的夜色下,一支兵马突然从金营方向溃退而来。
他们队伍散乱,旗帜零落,人马嘶鸣,分明是溃败之象。
宗泽定睛一看,为首那员大将,身形狼狈,正是此番夜袭的左翼主将,王渊!
“王渊!”宗泽心中怒火中烧。
他以为王渊未能完成任务,竟擅自撤退,甚至成了率先溃逃的“逃兵”!
这等行径,简直是败坏军纪,动摇军心!
“来人!将王渊拿下,治其临阵脱逃之罪!”
宗泽怒声喝道,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麾下亲兵闻声而动,正欲上前。
王渊听到宗帅发飙了,顾不得自己身负重伤,连滚带爬地向前奔来。
他衣甲残破,鲜血淋漓,半张脸被血污覆盖,唯独那双眼睛,在火光映照下,写满了恐惧与焦急。
“宗帅!宗帅且慢!”
王渊嘶哑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金人使诈!我们中计了!金人早有准备,中军是陷阱,两侧有埋伏!!”
王渊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宗泽心中猛地一颤。
金人使诈?
中计了?
宗泽素来稳重,听到这话,半信半疑。
他知道王渊虽年轻,却素来勇猛,并非怯懦之辈。
然而,金军的狡诈,他也深有体会。
就在这疑虑未消之际,远处金营方向,又有一道身影,浑身浴血,踉踉跄跄地杀了过来。
那人披头散发,身上甲胄多处破裂,手中长刀虽犹在握,却已沾满了凝固的血迹。
待他近了,宗泽才看清,那正是禁军都统制,姚友仲!
姚友仲在金营内身陷绝境,凭借一身悍勇与血性,硬生生从金军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
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
他踉跄几步,一头栽倒在宗泽马前,口中鲜血狂涌,但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宗帅……快……快撤!金人……有埋伏!”
姚友仲的出现,彻底击碎了宗泽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姚友仲身为主攻先锋,其出现绝非偶然,加上王渊的示警,宗泽瞬间明白,此番夜袭,宋军果然落入金人的圈套!
“传令!全军听令!放弃进攻!变阵!列防御阵型!拒敌!!”
宗泽旋即下令,迅速调整部署,命令前锋部队迅速展开,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以抵挡金军随时可能发起的追击。
就在宋军主力迅速变阵之时,远处夜色中,金军的追兵已如狼似虎地扑来。
他们骑兵嘶吼,马蹄如雷,为首一员金将,乃是金军中的猛安万户。
他挥舞着手中大刀,口中哇哇乱叫,声势惊人。
眼看便要冲入宋军阵中,割麦子般收割人头。
只听“咻”的一声,一支箭矢,宛若流星赶月,从宋军阵中骤然射出。
那箭矢来得太快,太准,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金军猛安万户前一刻还在咧嘴狞笑,下一刻,眉心便被洞穿,箭矢直接从后脑勺冒出,寒光闪烁。
其身躯一震,眼中瞬间失去神采,连人带马,轰然栽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箭穿眉,童叟无欺,如此绝活,即便在军中也鲜有人能完成。
出箭之人,正是岳飞!
他立于乱军之中,弓弦犹在颤动,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岳飞力大无穷,武艺冠绝三军,宋史记载,其未冠,便能挽弓三百斤,弩八石。
宋代一斤等于六百克,三百斤就是一百八十公斤,远超禁军标准九十斤。
同期金军精锐铁浮屠,标准为挽弓一百二十斤,岳飞力量达其两倍多。
岳飞师从箭术大师周同,能左右射,发无虚矢,尤善连珠箭法。
一箭射杀金军猛安千夫长,金军追兵见状,顿时一片死寂。
他们原本的嚣张气焰,被这一箭,瞬间浇灭,凉了个透彻。
二百步之外,一箭穿眉,这等神射,简直匪夷所思,是活生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神箭手啊!
一时间,金军人人自危,哪里还敢继续追击?
纷纷勒马停步,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眉心中箭”的倒霉鬼。
岳飞目光如电,一眼便看到了浑身浴血的姚友仲,以及倒地不起的王渊。
他毫不犹豫,一马当先,率领精锐骑兵直扑王渊方向。
其所部训练有素,个个悍勇,如同尖刀,狠狠插入金军与宋军溃兵之间,为二将残部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王将军!坚持住!”
岳飞策马冲到王渊身边,翻身下马,扶起几乎昏厥的王渊。
王渊重伤,甲胄破损,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但他看到岳飞,那双充满血丝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欣慰。
至少,自己没死!
金军追兵见宋军主力已然列阵,且有岳飞这等精锐加入,攻势受阻。
完颜宗翰虽设下埋伏,但终究不敢在夜色中与宋军主力展开大规模正面决战,深怕陷入泥潭。
毕竟,他们此行目的乃是围困东京,消耗宋军,而非与宋军主力决战。
宗泽见金军追击力度不大,且岳飞成功接应了王渊和姚友仲,当机立断,下令全军有序撤退。
他深知,此时此刻,保存有生力量才是第一要务。
宋军在宗泽和岳飞的指挥下,虽然宋军士气低落,但并未出现兵败如山倒的混乱局面,步步为营,有序地向东京城方向撤退。
金军虽有零星追击,但在宋军的严密殿后下,也没占到太大便宜。
这场夜袭,以宋军的大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