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闻言,心中豁然开朗。
难怪审讯王时雍审不出来,难怪王宗濋那个废物无论如何折磨,王时雍都一口咬定清白,甚至能拿出无懈可击的证词!
原来真正幕后的黑手,另有其人,而且那个人,竟然是郓王赵楷!
崇祯的脸色沉的可怕:“顾千帆,你既然早已知晓此事,为何之前不说?”
顾千帆噗通一声再度跪下:“臣并非不想说,实在是.......不敢说啊!郓王殿下掌管皇城司长达十年,根子扎得死死的,他的人遍布内外,皇城司里头,哪儿哪儿都是他的人。”
“臣若前脚举报,恐怕下一刻便身首异处,化为枯骨,证据亦会被尽数销毁,今日殿中,只有官家与傅提点,再无外人,臣方敢冒死直言,将此等弥天大罪公之于众!”
顾千帆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官家如今重用臣,臣亦已是官家之人,如此大礼,自然要奉上,郓王赵楷勾结金人,此等行为已然是意图不轨,背叛宗庙,其最终目的,必将是对官家不利,臣既为官家所用,自当披肝沥胆,为主分忧。”
崇祯帝听着顾千帆的坦白,心中百感交集。
他赞许地看了顾千帆一眼,这位新提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深吸一口气,崇祯平复胸中翻涌的怒火,沉声道:“此事,今日过后,谁也不准再提及半句!你且继续暗中查探,务必勿要打草惊蛇,以免赵楷那厮狗急跳墙,做出更不利于我大宋之事!”
既然郓王门客李彦的密信被皇城司截获了,金军却仍收到密报,说明赵楷的暗线绝不止李彦这一条!
要处置一位亲王,需证据确凿,不容有失。
崇祯表现的相当克制。
“臣遵旨!”顾千帆恭敬地磕头,随即缓缓起身,告退离去。
殿中再度只剩崇祯帝与傅临渊二人。
崇祯帝没有立即发作,只是沉默地思考着顾千帆所禀之事。
良久,他才看向傅临渊:“傅临渊,你如何看待此事?”
傅临渊面无表情,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躬身道:“回官家,臣与郓王并无深交,听闻其人极有头脑,才智过人,且颇具野心,他素来行事隐秘,善于藏匿于幕后,操控他人,若顾提点所言属实,其能将王时雍这等朝廷大员玩弄于股掌之间,并成功掩盖行迹,足见其手段之高明。”
崇祯帝闻言,心中更是一片冰凉。
他此刻方才意识到,自己此前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康王赵构身上,却完全忽略了身边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小老弟!
崇祯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开始快速推演。
宋徽宗素来疼爱老三赵楷,甚至一度动了废太子(即当时的赵桓,也就是崇祯自己)传位给赵楷的念头。
只是因为靖康之变骤然爆发,赵佶为了逃避责任,仓促之间才将皇位传给了太子赵桓。
往前推理,赵楷心中必有不甘,他打心里不服赵桓这个皇帝,想趁乱搞事,借金人之手搞乱局势,打击赵桓的皇帝威信,甚至最终取而代之,也就合情合理了!
“好一个老三!”
崇祯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了一声充满怒意的冷笑。
这冷笑里,三分是恨,七分是气。
自己天天盯着老九赵构那头狼,生怕他趁乱造反,结果呢?
没想到这个老三,郓王赵楷,竟然一声不吭地钻了空子,在背后给自己捅了个大窟窿!真是家贼难防啊!
“这帮宗室亲王啊,都到这节骨眼上了,金兵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在窝里斗,还在勾心斗角,还在为了自己那点破事儿卖国求荣,辜负朕对他们的信任!”
“好!很好!看朕不把他们一个个都收拾干净!”
崇祯眼睛里的杀气一闪而。
这不再是简单的应对外患,而是清除内患,一场针对宗室蠹虫的清洗已然箭在弦上。
内奸浮出水面,其位之高,其心之毒,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堂堂宗室亲王,竟与外敌勾结,出卖国运,何其可怖!
崇祯帝这才猛然发现,这场席卷大宋的危机,远比他之前所想的要复杂、要深重。
它不仅是金兵压境的外部攻伐,更是来自内部的糜烂与溃疡。
这东京城,已是外患重重,内里又逢此剧变,宛如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随时可能轰然倒塌。
内外交困,城中粮草几近耗竭,军心涣散,民心浮动。
崇祯独自面对着眼前这堆烂摊子,坐在龙椅上,身形似有些佝偻。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他眉宇间那化不开的愁绪。
夜深人静,这位年轻的皇帝就像个苦思冥想的程序员,面对着一堆怎么都解决不了的“bug”,焦头烂额。
他曾以为,只要自己勤勉,只要将士用命,便能挽狂澜于既倒。
可此刻,他才看清,这大宋的病症,已深入骨髓,远非一日之功可治愈。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疲惫,但帝王的责任,又逼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为这岌岌可危的帝国寻觅一线生机。
最终,崇祯决定派岳飞率部出城。
这一步棋,看似寻常,实则孤注一掷。
出城,一是为了寻觅那急如星火的粮草补给,否则城中数十万军民将不战自溃;
二是为了探查金军的最新动向与虚实,知己知彼,方能有所应对。
若是岳飞能顺手杀几个金兵,那也算是意外之喜,至少能大大振奋一下日渐低迷的军心,给城中带来一丝希望。
这“一箭三雕”的计划,前提是得有人能完成。
崇祯心里清楚,除了岳飞,他现在谁也不敢完全相信,生怕这事儿又“翻车”,重蹈夜袭的覆辙。
面对强大的金人军队,以及眼前这般内忧外患的危局,崇祯从未有过议和投降的想法。
那些所谓的“议和派”,在他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苟延残喘之辈。
一旦退让,便意味着国破家亡,生灵涂炭。
他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崇祯仔细分析眼下局势,得出自己的判断:东京城虽粮草匮乏,可金军同样面临补给难题。
这十几万大军长途奔袭而来,人吃马嚼,消耗巨大,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而且金军的后勤补给线绵延千里,途中危险重重,不仅有风雪严寒,更有沿途宋军的零星袭扰。
最为关键的是,四面八方仍有勤王的宋军源源不断地赶来,虽远未能抵达,却也是悬在金军头顶的利剑。
崇祯冷峻地判断,此刻双方都在比拼耐力,看谁能坚持更久!谁的意志更坚定!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