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夕阳的光透过残破的箭楼洒在御街上,长长的影子像阴魂一般拖在血水与碎石之间。
宫城之外,大军列阵如墙,战旗林立,猎猎作响。
被俘的伪朝权贵与重臣,一个接一个被押入皇宫。
锁链与镣铐碰撞的声音一路蔓延,夹在暮春的柔风里,显得格外刺耳。
御营军已经封锁了皇城所有通道,任何胆敢逃离的身影,都在半刻之内被长矛贯穿倒地。
御阶之上,崇祯脱下了残留血迹的披风,盔甲在夕光下冷得刺眼。
在他面前,跪在第一排的是昔日的“太上皇”赵佶。
此刻老登已被褪去皇袍,只穿一件灰色囚衣,头发散乱,面色惨白,眼中无法掩藏的惶恐。
在赵佶侧后,是伪太子赵楷。
此刻他额发凌乱,唇角泛白,背脊僵直,竭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
崇祯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这个曾经的“弟弟”。
“假降诱杀,罪无可恕,赵楷,你可知罪?”
在数千御营军聚注的目光之下,赵楷再无先前的傲气,张嘴欲辩,终是无言以对,只能低低闷哼。
崇祯目光一寒,声音冰冷:“就地正法!”
一声令下,锦衣卫立刻押着赵楷拖行数丈开外,以免待会儿鲜血溅染圣驾。
赵楷被按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抬头死盯着崇祯,俯仰之间,竟露出一丝狞笑:“凭什么你能当皇帝,我却不能?”
眼神里有一抹执拗的阴影,那是多年自命聪慧的骄矜。
赵楷是赵佶的第三子,长兄赵桓懦弱无能,次兄早逝,他自幼聪慧过人、才学出众,甚至高中状元。
赵楷自幼目高于顶,向来瞧不上那位长兄赵桓,觉得他懦弱寡断、空占太子之位,虚有其表。
多年来,他暗中与之争锋,从不服输。
父皇赵佶亦偏爱此赵楷,屡在小事上袒护支持,使他更认定自己才是承继大统的最佳人选。
可靖康之变突如其来,父亲仓皇传位。
赵楷心中愤懑难平,执念深种,一心想要夺回他认为理应属于自己的龙椅。
然而他不明白,为何那个曾经在他眼中软弱可欺的皇兄,如今却像换了一个人,不惧强敌,敢在金国铁骑面前寸步不退!
赵楷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眼前这个看似熟悉的皇兄,早已不是他记忆里的赵桓,而是穿越了五百年的另一个灵魂,崇祯皇帝朱由检!
“你输得不冤。”
崇祯俯视着他:“逆天改命,你把握不住,朕却把握住了。”
历史上的赵楷纵有才名,终究被金人俘虏,困死五国城。
宋钦宗赵桓的下场也应如此,只是因为崇祯的到来,这一切被硬生生改写。
自己坚持抗金,不屈求和,才有了今日的胜果!
“赵楷,你的一切聪明,都倾注在对付自己人,而不是对付敌人!”
崇祯的声音忽然拔高,激得广场上一阵肃杀的凉风:“窝里斗,是亡国之兆,也是自取灭亡!”
忠言逆耳,赵楷完全听不进去,眼中血丝暴起,猛然吼道:“我不服!”
不讲道理是吧?崇祯微微一抬手,冷漠道:“不服,等下辈子再说吧,杀了!”
行刑官踏前一步,刀光骤闪,阳光在那一刹照得锋刃如雪。
“噗!”一声脆响,赵楷的人头高高飞起,血柱冲天而起,洒落在青石上。
沉闷的落地声过后,一名随军校尉俯身捡起,将其插上长枪,迎风高举。
“伪太子赵楷,已伏诛!”
这一声喝,震得在场伪朝官员心胆俱裂。
跪在一旁的众伪臣,面色齐齐如土。
有人唇齿打颤,几乎咬破舌尖;
有人双膝发软,扶着同僚的肩方才没栽倒在地。
还有人直直跪倒在地,手撑着地面,指尖在冰冷的石砖上不断颤抖。
他们知道,赵楷虽是伪太子,但好歹是赵氏宗室中最有希望翻盘的一位,如今人头悬于长枪之顶,已在无形中为这些人敲响了丧钟:一个皇子尚且如此,你们算什么?
冲击最深的,无疑是赵佶。
他猛地抬头,看着那根长枪上自己儿子的首级,目光先是惊愕,然后瞬间空洞,仿佛整个人的魂魄都被扯离了躯壳。
崇祯缓缓走下御阶,脚步稳健,在赵佶面前三步之地停下,居高临下,冷声道:
“赵佶,当年金人南下,你畏惧退位,本应颐养天年,如今却受命于敌,私改帝号,自诩正统,你可知罪?”
赵佶抬起头,唇角微微颤抖,似要开口,却被崇祯抬手打断:“你认贼为主,辱我先帝,乱我宗庙,蒙蔽百姓,卖国自肥!此数罪,足可以国法处之!”
赵佶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是身边的狱卒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崇祯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锋利:“赵佶,昔日失位于金,失民于辱,致社稷倾覆,宗庙蒙尘,自今日起,革去一切尊号,押赴岭南,终生幽禁,不得再见天日!”
赵佶微微一震,茫然抬头,不知是庆幸,还是另一层的屈辱。
崇祯缓缓收回了那份凛冽:“今朕不取尔命,非因尔无罪,乃因父子之伦,自古不忍举于刀下。”
毕竟是父子,杀父,自古是人伦大忌,崇祯饱读诗书,亦做不出此等逆天之事,留下千古骂名。
岭南,万里瘴疠之地,终生幽闭,与五国城一南一北,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那生活,比跪刃刀下的痛苦更为漫长、更为沉重。
这是赵佶罪有应得,老登辈子也就这样了!
左右的御营军立刻应声,执铁索上前,将赵佶按住,重新套上镣铐。
锁链沉重地碰撞着石板,发出冰冷的锵响,像催命的丧钟,提醒着他。
昔日的天子,如今只是一名囚徒。
周围的伪臣不敢作声,他们低着头,生怕崇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都抬起头来,让朕瞧瞧都有谁?”
闻言,一众伪朝官员心头一震,硬着头皮抬头。
他们或茫然,或绝望,或面露求饶之色。
不久前,他们中很多人还在这座宫城的正殿上高谈阔论。
而今,命运只悬在崇祯的一句话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