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清晰“看”到了……
第一次召唤。
那是一个喧嚣而混乱的场景。
同样是那个巨大的祭坑,同样是血腥弥漫。
同样的是永宁的面容,只是她刚睁开眼睛就是尖叫着:“这是哪里?!cosplay吗?道具也太逼真了吧?!”
她看着周围的青铜器、甲骨文,眼中充满新奇和……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她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大喊:“我会造玻璃!会炼钢!会做肥皂!我能让你们一夜暴富!快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然而,她的聒噪、她的格格不入、她对所谓“巫力”、“天命”的嗤之以鼻,很快引起了比干和贞人集团的警觉和厌恶。
她被视为“无用的疯子”,在一次失败的“展示”后,被秘密魂飞烟灭处决了。她的“工艺技法”,被当作疯言疯语,淹没在祭台的尘埃里。
第二次召唤。
依旧是那个祭台,依旧是永宁的面容,她突然她睁开眼,却是眼神锐利、带着刻骨冷漠。这次的灵魂迅速冷静下来,观察环境,分析局势。
她懂得隐忍,更懂得利用人心。她展现出了惊人的心计和狠辣的手段,利用自己现代的知识和认知差,很快在贞人集团内部获得了部分信任。她看到了商朝的腐朽,也看到了贞人集团的力量。
她的目标也很明确,她开始暗中培植势力,挑拨离间,试图将贞人集团玩弄于股掌之间。然而,她的野心和算计很快被暴露。她被自己亲手扶植的盟友背叛,死于非命。她的“心狠手辣”,最终反噬了她自己。
第三次召唤……
画面变得模糊不清,充满了混乱的能量流和时空的碎片。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引人注目的尖叫或算计。
只有一个灵魂,在懵懂与剧痛中,被强行塞入了一具濒死的空洞躯壳……然后,被当作无用的祭品,和无数人牲混在一起再被推进了冰冷的祭坑深处,掩埋……窒息……
原来如此!
永宁终于明白,青乌子说的对了一部分。
她确实是被召唤而来,为了那所谓的“逆天改命”。
但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
她是第三次召唤的“产物”!一个在召唤仪式尾声、能量波动最混乱微弱时,悄无声息降临的“意外”!
一个连召唤者自己都未曾察觉成功的……“漏网之鱼”!所以,她才会被当作普通的祭品残骸,推入祭坑活埋!
巨大的荒谬感和宿命感席卷了她。
她的穿越,竟然是一场未完成仪式的副产品!
一个连始作俑者都忽略的……变量!
……
永宁渐渐明白,她的出现,还有占理的死,只不过是一块巨石投入殷都这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死水,其背后一直暗藏着滔天巨浪。
商王帝乙,本就深得武乙真传,对贞人深恶痛绝。后因身体抱恙,又被比干的心祭迫害,如今于深宫之中,彻底昏迷不醒。
王权中枢的骤然真空,如同一块散发着血腥味的肥肉,瞬间引来了无数贪婪的豺狼虎豹。
殷商王朝最核心、最残酷的权力游戏——太子之争,如今在商王势微时,正式拉开了帷幕。
主要的竞争者也浮出水面。
公子启身为帝乙长子,母亲出身较低,但本人素有贤名,至少在表面上颇有贤能,长袖善舞,善于结交宗室重臣和部分世族。他是比干、箕子等试图调和王权与神权的贞人集团较为倾向的人选。占瑶代表的占氏势力,也明确站在他这一边。
公子受,帝乙少子,母亲为正妃,身份尊贵,但王后已于数年前离世。他性格刚猛勇武,孔武有力,材力过人,手格猛兽,其实他深得帝乙喜爱,他们同样想把王权从贞人集团中夺过来!。他代表着王权中渴望摆脱贞人束缚、追求绝对君权的一派,身边聚集了如费仲、莘丰等野心勃勃的臣子,以及部分渴望从龙之功的军功贵族。他对贞人集团充满敌视。
朝堂之上,瞬间分裂!
支持公子启的宗室、世族和贞人集团以比干、箕子为首,与支持公子受的王权派、新兴军功贵族,展开了激烈的攻讦与倾轧。
公子启派,强调长幼有序,微子启仁德贤明,可承大统,指责公子受性格暴虐,恐非社稷之福。
公子受派,强调子以母贵,公子受乃嫡子,身份正统;抨击公子启结党营私,与贞人勾结,妄图架空王权。
因此,他们暗地里的动作更是层出不穷。
公子启一方。比干、箕子试图利用其在贞人中残存的威望和占卜权柄,制造“天命在启”的舆论。占瑶则利用其在宫中的势力联合西宫贵妃,试图控制消息,隔绝帝乙与外界的联系,并暗中联络支持公子启的方国。
公子受一方,莘丰等谋士四处活动,拉拢摇摆的宗室和将领。费仲则利用其掌控的部分王宫卫队和情报系统,监视公子启一党的动向,并散播对公子启不利的流言,如质疑其生母身份、暗示其与贞人集团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公子受本人更是频频出现在军营,展示武力,震慑人心。
整个殷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恐怖氛围之中。
权贵们忙于站队,士兵们枕戈待旦,而底层百姓,则在日益沉重的赋税和随时可能爆发的兵祸阴影下,瑟瑟发抖,如同蝼蚁。
而永宁,这个身怀两大贞人天才血脉,又由“天命”召唤而来的巫力神魂,自然也成了他们的争斗对象。
她不知道公子受是如何与姬己达成了共识,他们又是如何合作的,在占理死后,陆亚也被占瑶带走,如今她被姬己软禁在一个的房间内,透过狭小的窗口,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和远处宫阙狰狞的剪影。
占理冰冷的遗容、各方势力丑恶的嘴脸、还有那召唤的真相……在她脑海中反复交织。
她如今有些心灰意冷……但也却是心怀不甘!
龟甲帛画虽失,但元争的传承和占理的遗志,已深深烙印在她灵魂深处。
“天命非枷锁,唯人心可改。”
这不仅仅是一句遗言。
这是战书!
向这腐朽的规则,向这吃人的世道,向所有试图操控他人命运的野心家……发出的战书!
她的命,不再属于任何人。
她的路,才刚刚开始。
殷商的丧钟,已在占理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悄然敲响。
而她,这个来自异世的“变量”,既然把她召唤而来,那么她不做点什么,不就浪费了这些人的好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