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厅出来,林风并未直接返回听竹小苑。
经过郡守府这番看似例行公事、实则暗藏机锋的询问,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乔家所处的旋涡之深。提升实力,恢复伤势,是当前第一要务。
乔云山方才提及家族药堂库存丰富,他正好也需要一些辅助药材,用来配合“紫心归元丹”和后续的修炼,便向引路的侍女问明了药堂方向,自行前往。
乔家以丹道立族,其药堂规模极大,占据了一整座恢弘的殿宇。刚一靠近,浓郁的各色药香便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堂内人来人往,既有乔家子弟前来领取修炼用度或任务所需药材,也有丹师学徒忙碌穿梭,处理着各种药材,显得繁忙而有序。
林风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他面容陌生,气质独特,又是由二长老身边的近身侍女亲自引路而来,身份显然不一般。不少好奇、探究、甚至略带审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位就是昨日救了三长老他们的林风?”
“看起来好年轻啊……真的能击退星师巅峰?”
“听说动用了一次性的大杀器,本身好像只是星士境……”
“星士境能从那等场面活下来也不简单了……”
低低的议论声在人群中蔓延。林风听觉敏锐,将这些话语尽收耳中,面色却无丝毫变化,在侍女的引领下,径直走向药堂内部负责兑换高级药材的区域。
负责此处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者,正拿着一个玉碟,仔细称量着一些泛着星点的粉末,神情专注,一丝不苟。侍女上前恭敬道:“吴长老,这位是林风公子,二长老有令,林公子若有所需,可凭此令牌支取药材。”说着,递上一面刻有云纹的玉牌。
那吴长老闻言,这才从玉碟上抬起眼,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水晶镜片,上下打量了林风一番,目光在他那仍略显血色的唇上和沉稳的气度上停留了一瞬,慢悠悠道:“哦?你就是那个林风?需要什么?”
语气平淡,带着几分丹师特有的倨傲和审视。
林风也不在意,递过一张早已写好的清单:“有劳吴长老,按这上面的种类和份量即可。”
清单上所列的,大多是些温养经脉、固本培元的辅药,并不算特别珍贵,但其中有几味药材的处理方式和年份要求却有些奇特。
吴长老接过清单,扫了一眼,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又抬眼看了看林风:“‘三百年份的枯心藤’?此物药性沉寂,通常用于中和猛药,你要它作甚?还有这‘晨露淬炼过的紫纹茯苓’……需在子时采集,以晨曦露水浸泡三个时辰方能入药,麻烦得很,库中未必有现成的。”
他语带质疑,显然觉得林风有些外行瞎指挥。
旁边一些留意这边的丹师学徒和乔家子弟也露出看好戏的神色。吴长老是有名的固执和严格,最看不惯不懂装懂之人。
引路的侍女脸上露出一丝紧张。
林风神色不变,平静道:“枯心藤非为中和,其内核一点生机未泯,需以温和星力激发,用以疏导‘紫心归元丹’中潜藏的紫玉髓药力,避免其淤积脉络。至于晨露淬炼的紫纹茯苓,并非用于内服,而是捣碎外敷关元、气海二穴,配合药浴,吸收日出时第一缕东来紫气,效果最佳。若库中无现成的,取普通紫纹茯苓与清晨采集未散的露珠,我现在自行处理也可。”
他语速平稳,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一番话,不仅说明了用途,更点明了其背后的药理和极为偏门的使用方法!
大厅内瞬间安静了不少。
那几个原本看好戏的丹师学徒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显然没太听懂,但感觉好像很厉害。
而那位吴长老,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凝固,拿着清单的手微微一顿,透过水晶镜片,目光锐利如刀地再次看向林风,之前的倨傲和质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惊异和审视!
“激发生机疏导紫玉髓?外敷吸收东来紫气?”他喃喃重复了一遍,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你……你从何处得知此法?《万草精要》残篇?还是《东华药录》孤本?”
这两种方法,都极为偏门古老,甚至有些颠覆常规,绝非寻常丹师所能知晓!
林风淡淡道:“家中长辈偶有提及,略知一二。”
吴长老死死盯着林风,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半晌,他忽然深吸一口气,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恭敬?
“有!库中有备好的!是老夫迂腐了,竟不知林公子深谙药性!”他立刻转身,对身后一名学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内库,将最好的那批三百年枯心藤和晨露淬炼的紫纹茯苓取来!要快!”
那学徒吓了一跳,连忙应声跑去。
吴长老再看向林风时,脸上已堆起了笑容,甚至带着几分讨教的意思:“林公子,老夫冒昧问一句,那外敷之法,除了关元、气海,是否辅以‘灵墟’、‘神藏’二穴效果更佳?还有那枯心藤激发生机之力的火候……”
他竟然当场虚心求教起来。
这一幕,让大厅内所有看到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可是吴长老!家族里脾气最古怪、眼高于顶的灵阶丹师!平日里就连一些长老来取药,他都爱搭不理,今天居然对一个年轻人如此客气,甚至……请教?
这个林风,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风看着吴长老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心中有些无奈,但对方态度转变,他也不好太过冷淡,便简略地提点了两句关键之处。
吴长老听得如痴如醉,连连点头,仿佛获得了什么至宝。
很快,学徒将药材取来,品质皆是上乘。吴长老亲自检查封装好,递给林风时,还忍不住道:“林公子日后若需什么药材,或是有什么药理想法,随时可来药堂寻老夫交流!”
“多谢吴长老。”林风接过药材,在无数道震惊、好奇、敬畏的目光注视下,从容离去。
等他走后,药堂内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吴长老居然对他那么客气?”
“他刚才说的那些,你们听懂了吗?”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难道他不仅是修为厉害,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丹道高手?”
“不可能吧?他才多大?”
吴长老听着周围的议论,哼了一声,斥道:“都瞎嚷嚷什么!还不快去干活!这位林公子在药理上的见解,比你们这些蠢材高明百倍!以后都给我放尊敬点!”
众人噤若寒蝉,但看向林风离去方向的眼神,已彻底不同。
经此一事,林风在乔家众人眼中,变得更加神秘莫测起来。
而林风对此并未在意,他拿着药材回到听竹小苑,准备着手调配药浴,尽快恢复实力。
只是他没想到,这药堂小小展露一手,所带来的影响,远比他预想的要快,也要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