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上游,水声潺潺,雾气氤氲,比之下游更为清幽僻静。
林风的目光,落在那株依偎在溪边青石旁、半枯半荣的奇异藤蔓之上。此藤约莫手臂粗细,通体呈灰败之色,大半部分已然干枯萎缩,失去了所有生机,如同被烈火煅烧过又经岁月侵蚀的焦木。然而,就在那近乎彻底枯死的藤蔓主体之上,竟顽强地生着一小段嫩绿的新枝,仅有尺许长短,叶片娇嫩,蕴含着微弱的生机,与整体的死寂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生与死,荣与枯,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竟完美地共存于这一株藤蔓之上。
更让林风在意的是,从那枯死的部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为熟悉的韵味——寂灭余韵!
这并非人为残留,更像是这株藤蔓自身经历某种剧变后,自然沾染并留存下来的气息,历经岁月打磨,已变得十分淡薄,若非林风对寂灭剑意极为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有趣。”林风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枯死的藤身。触感冰冷坚硬,的确再无半分生机。而当他指尖掠过那节嫩绿新枝时,又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生命活力。
“于寂灭中,重新焕发生机?”林风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株灵藤的经历,暗合了某种天地至理。寂灭并非绝对的终结,于极致的毁灭中,亦可能孕育出一线新的生机。这对他参悟寂灭剑意的更高层次,有着不小的启发。
他尝试将一缕极其细微的寂灭剑意渡入枯藤之中,那枯藤毫无反应,仿佛死物。而当他将剑意靠近那节新枝时,新枝微微颤抖,似乎本能地感到畏惧,但其内那微弱的生机竟也随之波动,变得活跃了一丝。
“果然玄妙。”林风点了点头。此物对他参悟剑意颇有助益。
他并指如剑,小心地将这株奇特的枯荣藤蔓从石缝中完整地挖掘出来,其根须亦是大半枯死,只有少许与新枝相连的根须还残留着活性。
将其收入储物袋中,林风正欲起身,目光无意间扫过方才挖掘出的浅坑,动作微微一顿。
只见坑底湿润的泥土中,半掩着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深褐、形状不规则的碎片。此物看似普通,像是某种器物破损后的残片,表面沾满泥土,并无任何灵力波动。
但林风的神识扫过之时,却从那碎片之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古怪的“空无”之感。仿佛那并非实体,而是一个微小的、能吞噬神识的“空洞”。
他心中一动,伸手凌空一抓,那深褐色碎片便落入手中。擦去表面泥土,露出其本体。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边缘断裂处参差不齐,表面没有任何纹路,只有一种历经无尽岁月的古老沧桑感。
最奇特的是,无论林风如何用神识探查,都无法深入其内部分毫,所有触及它的神识都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空无”之感彻底吞噬。
“这是何物?”林风微微挑眉。以他如今的神识强度,即便是灵海境修士布下的禁制,也能窥探一二,竟无法看穿这小小碎片的虚实?
他尝试着渡入一丝玄气,碎片毫无反应。又尝试引动一丝寂灭剑意触及碎片。
就在寂灭剑意接触到碎片的刹那——
嗡!
碎片微微一颤,表面那深褐色的光泽似乎流转了极其细微的一瞬,那“空无”之感骤然加剧,竟产生一股微弱的吸力,似乎想主动吞噬林风的那丝剑意!
林风立刻撤回了剑意,碎片瞬间恢复平静,再次变得毫不起眼。
虽然只是瞬间的接触,但林风已然确定,此物绝非凡品!其材质之古怪,特性之奇异,竟能对寂灭剑意产生反应,恐怕来历极大!
“竟能吞噬神识,甚至对寂灭剑意有所反应……”林风看着手中这枚深褐色碎片,目光闪烁。此物与那枯荣藤蔓生长在一处,莫非那藤蔓的异变,与此物有关?
他将碎片小心收起。看来今日这灵溪谷之行,收获颇丰。不仅得到了有助于感悟剑意的枯荣藤,还得了一件神秘未知的碎片。
他再次以神识仔细扫过周围区域,确认再无他物后,便转身离去。
返回洞府,开启禁制。
林风首先将那株枯荣藤蔓取出,栽种在静室一角,以其上那丝寂灭余韵和生死轮转的意蕴为镜,辅助自身对寂灭剑意的感悟。
随后,他拿出那枚深褐色碎片,置于掌心,仔细研究。
无论他尝试何种方法,都无法真正探明其用途和来历。它不吸收灵气,不回应神识,唯有在寂灭剑意靠近时,才会产生那种诡异的吞噬反应。
“似乎……是残缺的。”林风观察着碎片的断裂处,“这只是一部分,若是完整形态,又该是何等模样?有何等威能?”
研究了半晌,依旧不得要领,林风便不再强求,将其单独收入储物袋中一角。此物神秘,或许日后机缘到了,方能知晓其用处。
就在他准备继续修炼《寂感寻踪术》时,心念微微一动。
他留在外门藏经阁那枚黑色残简中的剑印,再次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又有人以强大的神识探查了那枚玉简!
几乎是同时,他通过留在周辰心神中的那缕“心锚”,感应到了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恐惧、兴奋与功利的念头波动!
“……古老……遗迹……碎片……必须上报……大功一件……”
林风眼中精光一闪。
鱼饵,终于要再次发挥作用了么?
他缓缓闭上双眼,《寂感寻踪术》悄然运转,神识如同最精细的雷达,开始全力感知那冥冥中可能出现的同源波动。
洞府之内,寂然无声。
唯有 anticipation(期待),在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