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间弥漫着草药香气的医馆里,沈青禾原本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大夫为她配药。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氛围中,一段无意中飘入耳中的对话,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一般,激起了她心中层层叠叠的涟漪,而且这些涟漪似乎永不停息。
那对话的声音并不大,却仿佛有着一种魔力,让沈青禾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她听到的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交谈,谈论的内容与她并无直接关系,但不知为何,那些话语却像一根根细针,轻轻地刺破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一层膜,让她的思绪如脱缰野马般狂奔起来。
这段对话就像一个谜团,虽然沈青禾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它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挥之不去。她开始反复琢磨那些话,试图从中拼凑出一些线索,解开这个谜团。然而,越是思考,她心中的涟漪就越发汹涌,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不安。
西边那座废院,宛如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孤城,红土如血,寒石散似雾,这些词语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幅诡异的画卷,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萧临渊究竟意欲何为?那处被刻意避开的废院,又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强烈的探究欲混合着巨大的不安,驱使着沈青禾。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去触碰萧临渊的禁忌,书房里的死亡警告言犹在耳。但那支莫名出现的虫簪,李芊芊的蜜蜂金簪,还有可能与寒石散相关的红土……所有这些线索都像钩子一样拉扯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法坐视不理。
她急切地想要知道那废院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至少,她要确认那里是否真的与红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机会宛如一道闪电,在午后骤然降临。景明被萧临渊如疾风般临时派去处理别务,负责“看护”她的只剩下两个轮值的普通护卫,其警惕性宛如沉睡的雄狮,显然不如景明和赵乾他们如猎豹般敏锐。
沈青禾谎称昨日的安神药犹如一杯白水,毫无效果,她如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小鸟,渴望到花园僻静处走走,透透气,或许这样能让她那颗躁动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护卫自然没有起疑,毕竟王府花园对她来说就如同自家的后花园一般,是允许她自由活动的范围,于是便远远地跟着,宛如一个忠诚的影子。
王府花园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宫,亭台楼阁星罗棋布,林木郁郁葱葱,犹如绿色的海洋,视线死角无处不在。沈青禾看似信步闲庭,实则如狡兔般一点点朝着西边区域潜行。
越往西走,人迹越显稀少,景致也渐渐荒疏,透出一种年久失修的寥落感。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硫磺和金属混合的气味似乎又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她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在一处假山后悄然停下,确认那两个护卫如被一道茂密的竹林之墙暂时隔开了视线。机会如流星般稍纵即逝!
沈青禾像一条灵动的蛇,深吸一口气后,猛地闪身钻入旁边那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她提起裙摆,脚步如疾风般加快,朝着气味传来的方向摸去,仿佛那是她生命中的灯塔,引领着她走向未知的彼岸。
小径尽头是一堵破败的院墙,一扇歪斜的木门虚掩着,门上漆皮剥落,挂着一把锈迹斑斑、却并未真正锁死的铜锁。那怪异的气味正是从门内散发出来的。
就是这里了!西边废院!
沈青禾的心脏怦怦直跳,紧张地回头望了一眼,竹林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她咬了咬牙,伸手轻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侧身闪了进去。
院内的景象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与其说这是一个废弃的院落,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简陋的露天作坊。院子中央挖着几个土坑,里面堆放的正是那种暗红色的泥土!而且这些红土的颜色,比她之前在尸体鞋底和李家别院外看到的都要更鲜艳、更湿润,似乎是新挖来不久。
土坑旁边,散乱地放着一些铁锹、箩筐等工具,还有几个敞口的麻袋,里面露出同样颜色的红土。
而在院子的一角,竟然还支着一个小型的炉子,虽然此刻没有生火,但旁边散落着一些烧剩下的炭渣和几块形状奇特的、未曾完全燃烧的黑色块状物,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药和化学品的刺鼻气味。
寒石散?!是在这里提炼或者处理过吗?
沈青禾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萧临渊竟然在王府深处弄了这么个地方!他用这些红土和这个炉子做什么?
她强忍着恐惧,快步走到那些麻袋旁,用手指捻起一点红土仔细查看,又凑近那炉子旁的黑色块状物闻了闻——那气味让她一阵恶心头晕,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必须留下证据!她迅速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瓷瓶,飞快地刮取了一些红土样本,又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起一小块黑色的残留物。
就在她将证据揣入怀中的瞬间——
“吱呀”一声,那扇破木门被人从外面彻底推开了!
刺目的阳光勾勒出一个修长冷峻的身影,堵在了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熟悉的、带着冰冷压迫感的气息,让沈青禾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萧临渊!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处理公务吗?
沈青禾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沾着红土的帕子,脸上血色尽失,大脑一片空白。
萧临渊缓缓走进院子,靴子踩在碎石子地上,发出令人心颤的轻响。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院子里的土坑、炉渣,最后,如同实质般钉在沈青禾惨白的脸上。
院子里死寂一片,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呜呜声,像是在为她奏响哀乐。
“本王的警告,”他的声音比这荒院的风还要冷上几分,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沈青禾的心上,“你似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