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给我。”林天鱼突然说。
韦斯特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将药瓶递了过去。
林天鱼拔掉木塞,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药草和鱼腥味的气味散发出来。他将药膏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沾了一点,仔细捻了捻。
【神秘学检定:林天鱼 48\/30,失败。】
他没能分析出这药膏的具体成分,但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你的伤口,”林天鱼看向韦斯特,“涂上这个药膏后,有什么感觉?”
“感觉?”韦斯特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有点……有点痒,还有点麻……像是……像是有很多小虫子在伤口里钻……”
“很好。”林天鱼脸上露出了一个计划通的笑容。他将药瓶重新塞好,看向江心月,“我有办法了。我们不需要把他引出来,我们只需要把‘观众’引开,为我创造一个无人打扰的、绝对安静的窗口期。”
少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眼中也闪过一丝了然。
“韦斯特先生,”林天鱼的语气再次变得温和起来,“接下来,需要你再受点委屈了。”
几分钟后,203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江心月一个人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焦急和六神无主的神情,手中拿着一条沾着清水的毛巾,快步走到楼梯口。
“老板娘!老板娘!”她冲着楼下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您在吗?出事了!”
正在一楼大厅打盹的中年妇人被惊醒,她抬起头,看到江心月那副快要急哭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大呼小叫的,怎么了?”
“是韦斯特先生!”江心月匆匆跑下楼,来到妇人面前,将手中的毛巾递给她看,上面除了水渍,还沾染着一丝丝墨绿色的药膏痕迹和……一股腐烂般的臭味。
“他……他用了镇长先生给的药膏之后,情况更糟了!”少女的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恐惧,“他的伤口……伤口在流绿色的脓,还说……还说里面像是有东西在动!疼得他快晕过去了!您这里有没有干净的绷带和烈酒?我们需要给他清理伤口!”
【魅力检定:江心月 45\/93,成功!】
那妇人本来还带着几分不耐和怀疑,但在闻到毛巾上那股混杂着“药膏”和血肉腐败的熟悉气味,再看到江心月那副被吓坏了的无辜少女模样时,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慌、厌恶,还有一丝……不易察明的心虚和恐惧的表情。
“那……那个药不能乱用的!”妇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又立刻闭上了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眼神慌乱地看了一眼壁炉旁那张空无一人的扶手椅——镇长已经不在了。这让她似乎松了口气,也让她少了几分顾忌。
“你……你跟我来。”妇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她领着江心月,绕过前台,朝着旅馆后方的厨房走去,“烈酒没有,但是有干净的布和热水。”
在进入厨房前,江心月回头,朝二楼楼梯的阴影处,投去了一个几不可察的、表示“计划通”的眼神。
阴影里,林天鱼无声地点了点头。他等了片刻,确认楼下再无动静,旅馆内唯一的监视者已经被引开。
现在,轮到他了。
他如同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滑到走廊尽头,站在了那扇紧闭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201房门前。抬起手,用一种不急不缓的、仿佛只是例行公事的节奏,叩响了门板。
笃、笃、笃。
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罗伯特·兰姆那警惕到极点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林天鱼没有回答。他只是再次敲了三下。
笃、笃、笃。
这种不回答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门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以及压低了的争论声。最终,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厚重的木门被拉开了一道不到十厘米的缝隙,正如韦斯特所描述的那样。
罗伯特那张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出现在门缝后。
就在这一瞬间!
林天鱼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根本没打算跟罗伯特玩“门缝对话”的游戏。
“砰——!”
他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了门板中央!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用物理方式创造一个可以讲道理的环境!
老旧的门锁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巨力,伴随着木头崩裂的刺耳声响,门板被轰然撞开!
林天鱼没有丝毫停顿,在门板撞开的瞬间便闪身而入,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了千百遍。
房间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罗伯特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闯入惊得连退数步,而他身后的两个朋友则条件反射般地抓起了手边的武器——又是两把从厨房顺来的、闪着油腻寒光的砍肉刀!他们怒吼着,摆出防御的姿态,将床的方向死死护在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其中一个朋友怒吼着,手中的砍刀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安静。”林天鱼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他的眼神扫过那两把简陋的武器,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你们想把镇上所有人都引来吗?想让那个吉尔曼镇长,还有阿伯纳西那样的‘东西’,都来‘参观’一下这个房间吗?”
【威吓检定:林天鱼 22\/50,成功!】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罗伯特三人即将爆发的怒火。他们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一旦动静闹大,引来的绝不会是刚刚被引走的旅馆老板娘,而是那些眼神诡异、对他们虎视眈眈的镇民。到那时,他们面对的就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人,而是整个印斯茅斯的恶意。
三人的怒吼声戛然而止,变成了粗重的喘息。他们手中的砍刀虽然还未放下,但那股拼命的架势却明显弱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警惕和困惑。
“你……到底想做什么?”罗伯特挡在床前,像一头护崽的野兽,声音沙哑地质问,“离她远点!我不管你是什么人,离我的妻子远点!”
林天鱼没有理会他的警告,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说道:“这个房间里的味道……很熟悉。混合着病态的汗味,海水的咸腥,还有……一种腐败的鱼类的味道。和之前那个叫玛莎的女孩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也和码头那个阿伯纳西老人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罗伯特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不是来伤害她的。”林天鱼的目光穿透了罗伯特的肩膀,仿佛看到了他身后那个被竭力隐藏的身影,“我来,是因为我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那所谓的‘血脉的呼唤’,那所谓的‘返祖归乡’。镇上的人,都在等,等她彻底‘成熟’,不是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罗伯特紧绷的神经上。他最后的防线,那层“妻子只是生病了”的自我欺骗,被林天鱼毫不留情地撕得粉碎。
“看看我,罗伯特。”林天鱼的语气放缓,带上了一丝劝说的意味,“我是一个人进来的。如果我真的想对你们不利,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个镇长,艾利亚斯·吉尔曼,还有他手下那群怪物,他们才是真正的威胁。他们每天都在窥探这个房间,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将你的妻子……带去那个所谓的‘圣地’。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说服检定:林天鱼 35\/45,成功!】
罗伯特那紧握着砍刀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他身后的两个朋友对视一眼,也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动摇,最终默默地放下了武器,刚刚的物理威胁,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昨晚,”林天鱼看着罗伯特那张写满了绝望的脸,继续说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同情,“你对我说,‘趁她还认得自己是谁’。我能理解你的痛苦和绝望,罗伯特。但是,像这样把自己和她关在这个房间里,拒绝一切交流,就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吗?这不过是坐以待毙。”
【魅力检定:林天鱼 19\/82,成功!】
这句引用了他自己话语的劝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罗伯特连日来用愤怒和警惕伪装起来的坚强。
“我……”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迅速被水汽所模糊。他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砍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紧接着,这个一直试图扮演强硬保护者的男人,终于崩溃了。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压抑了许久的、混杂着恐惧、无助和心碎的呜咽声,从他的指缝间泄露出来,最终变成了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哽咽着,像个迷路的孩子,“她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喊着水……喊着有什么东西在叫她……她的皮肤……她的皮肤下面像是有东西在游……我只能……我只能把她锁在这里……我还能怎么办啊!!”
两个朋友看着崩溃的领头人,也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悲戚。
随着罗伯特的崩溃,那张一直被死死守护的床,终于完全暴露在林天鱼的视线中。
床上,伊莉莎·兰姆蜷缩在被子里,身体因为痛苦和寒冷而微微颤抖。她的脸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那双原本应该明亮的眼眸,此刻却微微向外凸出,眼白的部分泛着浑浊的灰绿色。
“印斯茅斯面容”的初期特征,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