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里面,也早就被他塞进了一张同样经过“窃取”的、散发着淡淡硫磺味的羊皮纸。纸上,是用扭曲的魔王军语写下的、由林天鱼自己精心敲定好的内容:“行动取消,继续蛰伏。”
这内容,写得极其暧昧。既不涉及到任何具体的行动计划,也不涉及到任何具体的人名。但对于一个心中有鬼的人来说,越是这种模糊不清的指令,反而越能引发出无限的、令人恐惧的联想。
除此之外,就在刚刚,他推门而入,把威廉吓了一大跳的那一刻,林天鱼的手里,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捏好了一个新的技能——【代价转嫁】。
在威廉还处于惊疑不定、心神失守的状态时,这个无形的技能,就已经悄然套在了他的头上。
【判定中……】
【判定成功!转嫁比例:15%】
可惜,转嫁的比例有点低。毕竟对方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强者,精神抗性不低。
不仅如此,【伤害偏转术】,也一直处于开启状态。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就算威廉恼羞成怒,突然暴起伤人,只要对方的攻击,不能在一瞬间,打出超过4117点的伤害,林天鱼就能硬抗下来,然后直接结算副本跑路。
这个数字,是林天鱼在心里快速计算出来的。
他自己现在的生命值是1120点,灵能值是2380点。【伤害偏转术】可以将伤害转移为灵能消耗,加起来就是3500点。而【代价转嫁】那15%的比例,虽然看似不高,但也能将一小部分伤害,偏转到威廉自己身上去。此消彼长之下,他能承受的伤害上限,被拔高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
摊牌的时候,到了。
林天鱼将那封散发着淡淡龙威的信,再次推到了威廉的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再收回去。
威廉则依旧保持着那副忠诚的、大义凛然的模样,接过了信封。
这一次,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小心翼翼,而是以一种符合“忠臣查阅敌军密报”的姿态,迅速无比地撕开火漆,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快速扫了一遍。
仅仅是一眼,他那张写满了“忠诚”的脸,神情便猛地一变,从刚才的悲愤,转变成了一副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惊天秘闻的样子。
当然,这也是装的。
“巡察使阁下,这……这是?”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困惑”。
“所以我怀疑你是奸细。”林天鱼平静地看着他,开始了自己的“故事”,“这就是证据。这封信,是我前几天,从城外一个行踪诡异的地精信使身上截获的。我拷问了一番之后,才知道,这封信,原来是准备送给……”
林天鱼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大名鼎鼎的,北境侯爵,威廉·冯·施泰因。”
威廉默默地听完了林天鱼这番漏洞百出、但又直指核心的“证词”,眉毛甚至都没有皱一下。
他缓缓地,将那张写着“行动取消”的信纸,放回了桌上。
然后,他脸上所有伪装出来的表情,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张属于沙场宿将的、饱经风霜的脸上,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漠然。
他缓缓地,用一种高傲的、甚至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重新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有任何的谄媚、大义凛然。
“为什么要缠着不放呢?知道太多的人,向来活得,一点都不幸福,鱼柚子先生。”
他不再用“阁下”之类的敬语,也不再称呼林天鱼“巡察使”这个官方的名头。
他直接,叫出了林天鱼的化名。
这是摊牌。
“我看你,也是某个贵族家族的子弟吧?”威廉的目光,落在了林天鱼胸前那枚耀眼的“曜日狮鹫”徽章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不过,肯定不是奥古斯特本家的人。我真不知道,你的家族,到底许诺了那个废物皇帝什么好处,竟能使得那只金丝雀,愿意给你如此之高的身份,让你来当这把不知死活的、指向我的刀。”
威廉看着林天鱼那张依旧平静得有些过分的面瘫脸,心中的那股子被一个黄毛小子逼到墙角的烦躁感,愈发地强烈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决定用贵族的方式,来攻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真不知道,你这种不知廉耻的玩意儿,怎么会把自己的姓氏给抛弃掉。”
在威廉看来,一个贵族,抛弃自己的姓氏,转而使用什么化名、代号之类的东西,这比他这种违背祖训、与魔王军勾结的行为,还要更加可恨、更加不可理喻。
姓氏,是贵族的根,是家族荣耀的载体,是他们区别于那些泥腿子的、最根本的象征。
抛弃姓氏,只意味着两种可能。
要么,那个人自己也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是会给家族抹黑的、见不得光的丑事,所以才要用一个假名来遮掩。
要么……就是他的家族,已经彻底抛弃了他了。
威廉用一种带着怜悯和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天鱼,嘴角的嘲讽,毫不掩饰。
“想必,你家里人,也早就将你视为弃子了吧?
“一个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敢说出口的、被家族放逐的可怜虫,却拿着鸡毛当令箭,跑到我这里来耀武扬威。
“真是一个……可怜的年轻人。”
“所以,魔王军什么时候行动?”
林天鱼直接忽略掉了威廉那充满了火药味的、人身攻击意味极浓的话语。
作为一名在现代社会长大的、受过完整科学教育的年轻人,加之他本身就是个孤儿,对于这种封建时代贵族之间最恶毒、最看重的“姓氏攻击”,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姓氏?荣耀?家族?嗯。
威廉·冯·施泰因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年轻人,那双阴鸷的眼睛里,所有的轻蔑与嘲讽,都缓缓地,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杀意,他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静静地看着林天鱼。
他也确实不知道魔王军到底准备何时行动,不然,他也没必要在这帝都,百无聊赖地空等了十来天了。
可是,又为什么要和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废话那么多呢?
只见他缓缓地,从自己那华贵的衣袍内衬里,掏出了一个由某种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小巧的哨子。
然后,他将哨子放在嘴边,猛地吹了一下。
没有任何声音。
整个书房,依旧是一片死寂,林天鱼在威廉掏出哨子的时候,也直接查看了哨子的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