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还是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京城大学的大一校区,一个位于整个科研复合体相对外围的区域。
这片区域,与其说是校园,不如说是一座为了承接“过渡”而精心设计的缓冲地带。它向所有怀揣着梦想与未来的新生敞开怀抱,同时也并不禁止那些来自外部世界,年岁渐长、等级已趋于固化的访客前来参观。
毕竟,所有初来乍到的新生,无论他们曾在家乡何等天资卓越,其平均素质与外面那些在社会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年人相比,其实也并无本质区别。
可惜的是,这些新生是喷薄的朝阳,是充满无限可能的明日;而那些前来参观的访客,其等级与潜力,却大多已经抵达了自己人生的巅峰。
一个代表着未来,一个象征着过去。二者在此交汇,共同见证着时代的洪流,是如何以一种温和却又坚决的方式,完成着新旧的交替。
外围的不少区域都可以随意参观,这里也是所有新生在未来半年到一年内的主要生活与学习场所。他们将在这里完成入学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军训。
待到军训结束,当他们的平均等级普遍提升到三四十级,就算是正式完成了入场前的“淬火”,届时,整个京城大学城,那座真正意义上的“未来之城”,才会向开放全部的权限。
林天鱼看着旁边那根泛着柔和蓝光的全息导览柱,在看清上面标注的区域划分时,嘴角忍不住地抽动了一下,有些绷不住了。
那三维立体地图上,清华、北大、人大……这些在夏国乃至全世界都声名赫赫的顶尖学府,其大一新生的校区,竟然如同被随意丢进同一个篮子里的鸡蛋,毫无章法地,全都挤在了这片被称为“新生联合区”的广袤土地之上。
每一个校区都只是这片巨大区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方格,其校徽Logo,如同密密麻麻的贴纸收藏,被整齐地排列在一起,而它们各自真正的主校区,那则被标注在了地图上远得离谱的、截然不同的方位,每一个都与这片“新手村”隔着遥远的距离。
“这……感觉不像是来上大学的,倒像是被统一打包发配到某个大型集训营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旁边的江心月闻言,只是不置可否地浅浅一笑。
对她而言,【深渊之瞳】早已将答案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广场上那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新生,其灵能波动大多驳杂而稚嫩,绝大多数,都尚未突破20级的门槛。
在根据面板上那复杂得堪比迷宫的地图,又兜兜转转了好几圈之后,林天鱼总算是找到了自己那间临时的宿舍。
房间是标准双人间,一侧的床铺上已经摆放好了行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生正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调试着自己那台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笔记本电脑。
“你好。”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那个男生扶了扶眼镜,回过头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友善但略带拘谨的微笑,普通话里夹杂着一丝奇怪的腔调。
“你就是我的新室友吧?我叫陈明哲,来自宝岛省台北市。”他主动地伸出手,态度温和而有礼。
“林天鱼,广越省深市的。”林天鱼也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
对方的口音很特别,每个字的尾音都像是被轻轻磨圆了棱角,听起来软软糯糯的,让人心生好感。
短暂的寒暄过后,话题很自然地就转向了专业这个新生之间永恒的主题。
“你学什么的?”林天鱼一边将自己的行李箱拖到空着的床位旁,一边随口问道。
“物理系的。”陈明哲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丝略带腼腆的自豪,“当初为了考这个,可是拼了老命了,好歹是顶着我们台北一中状元的名头,才勉强考进了水木大学。”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感慨,仿佛那段为了梦想而奋斗的岁月,依旧历历在目。
“水木?”
林天鱼整理床铺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对啊,水木大学。”陈明哲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我是京城大学数学系的啊。”
林天鱼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话音未落,他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就走出了宿舍门,留下了一脸错愕的陈明哲。
门外,林天鱼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门牌号,那上面清晰地写着「新生联合区 A栋 302室」,没错啊。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和报到单,上面的宿舍分配信息,也同样是这个号码。
所以……不是自己走错了?他带着满脑子的问号,又重新走回了宿舍。
“你怎么了?”
陈明哲看着他那一惊一乍的样子,眼中充满了困惑。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心中闪过一丝了然:难道……是自己台北一中状元的身份,把这位新室友给吓到了?哎呀,早知道就不要讲得那么直白啦,要谦虚一点才对。
“没什么,”林·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天鱼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微笑,“就是……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不同学校的学生,会分开住呢。”
林天鱼前世的大学都是如此,是他自己先入为主了。在他的认知里,不同的大学就如同不同的王国,泾渭分明,各自为政,一道无形的围墙将彼此隔绝。
陈明哲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神色,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失礼,连忙摆了摆手,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脸上的笑意。
“啊,抱歉抱歉,”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严肃一些,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我不是在笑你,实在是……你这个问题,有种非常奇妙的‘时代感’,让我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几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