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
剑名如同叹息,在李默心间回荡。这柄看似残破的死寂之剑,竟有着如此一个蕴含无上道韵的名字。涌入他脑海的残缺传承,并非具体的剑招功法,而是一种关于“寂灭”剑意的阐述与运用法门,与他从古修遗蜕处感悟到的相互印证,让他对寂灭真意的理解瞬间深刻了数倍。
这柄“寂灭”剑,并非要毁灭一切,而是要斩断虚妄,让一切回归本源,于终极的“无”中,蕴藏着再生的“有”。这与他的星辰不朽剑意,并非对立,而是走到了另一个极致的互补。
他手握寂灭剑,能清晰地感觉到剑身内部那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创伤,以及那历经无尽杀戮与岁月后沉淀下来的寂灭道韵。此剑的品阶难以估量,但显然受损极其严重,威力百不存一,需要漫长的温养和修复。
但即便如此,仅仅是握在手中,李默也能感觉到自身剑意变得更加凝练、沉静,仿佛有了坚实的根基。他心念微动,尝试将一丝剑元注入其中。
嗡……
寂灭剑发出微弱的共鸣,剑身那幽暗的光泽似乎亮了一瞬,一股无形的寂灭剑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插着的其他残剑,其上的剑意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微微黯淡、收敛了几分。
“好剑!”李默心中赞叹。虽然残破,但本质极高,足以完美承载他的剑意,更是他参悟寂灭大道的最佳媒介。
他不再停留,手持寂灭剑,转身朝着剑冢出口走去。
这一次,沿途那些混乱的剑意,在感受到寂灭剑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后,都主动避让开来,仿佛不敢撄其锋芒。
走出剑冢入口,那两名镇守长老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李默手中的寂灭剑上,冷峻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容。
“你……竟然得到了‘它’的认可?”左侧长老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干涩。
李默拱手道:“侥幸而已。”
右侧长老目光复杂地打量着寂灭剑,又看了看李默,最终叹了口气:“此剑名‘寂灭’,乃上古之物,杀伐过重,灵性近乎泯灭,沉寂于剑冢深处已不知多少岁月,历代皆有惊才绝艳之辈尝试,皆无功而返……没想到,今日竟择你为主。福兮祸兮,你好自为之。”
“多谢长老提醒,弟子明白。”李默能感觉到两位长老话语中的深意。此剑来历非凡,伴随的因果恐怕也不小。
他没有多言,行礼后便驾驭遁光离去。
看着李默远去的背影,左侧长老喃喃道:“寂灭重现,星芒护体……这世道,怕是要乱了。”
……
得到寂灭剑,李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没有立刻前往悟剑崖,而是先回到了青霄院,准备先熟悉并初步祭炼此剑。
静室之内,李默盘膝而坐,寂灭剑横于膝上。他双手虚按剑身,精纯的剑元混合着不朽剑意,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剑体之中。
与之前的黝黑残剑不同,寂灭剑虽然破损严重,但其材质和内部结构极其特殊,仿佛一个无底洞,贪婪却有序地吸收着他的剑元与剑意。剑身那幽暗的光泽,随着剑元的滋养,似乎变得深邃了一丝,那股深沉的疲惫感也略微减轻。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柄剑之间,正在建立一种玄妙的联系。这不是简单的御使,更像是一种道途上的共鸣与陪伴。
初步祭炼持续了三天三夜。
当李默结束祭炼,睁开双眼时,寂灭剑发出一声微弱的、却带着一丝满足意味的轻吟,自动飞起,悬浮在他身侧,幽光流转,与他气息相连,如臂指使。
“虽然远未恢复,但已能发挥出不俗威力。”李默伸手握住剑柄,随意一挥。
没有动用任何剑元,只是凭借剑身本身的锋锐和那股寂灭剑意,前方的空气仿佛被无声地切开了一道细微的黑色痕迹,久久未能弥合。
“好锋锐!好诡异的寂灭之意!”李默心中暗惊。此剑的威力,恐怕还在他的预期之上。
他收起寂灭剑,感觉自身状态已然调整到最佳。
“该去悟剑崖了。”
悟剑崖位于宗门后山另一处险峻之地,乃是一面光滑如镜、高耸入云的巨大石壁。石壁之上,布满了历代剑修留下的剑痕,每一道剑痕都蕴含着其主人对剑道的独特理解和感悟。
此地是血煞宗剑修心目中的圣地,在此悟剑,往往能触类旁通,突破瓶颈。
李默手持云鹤真人给予的剑形凭证,很顺利地进入了悟剑崖所在的区域。
尚未靠近,便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剑鸣之声从崖壁方向传来,那是无数剑意共鸣所产生的道音。
他来到崖底,抬头望去。巨大的石壁直插云霄,上面纵横交错着无数道剑痕,有的深达数尺,有的细如发丝,有的凌厉霸道,有的缥缈无踪……一股磅礴浩瀚、汇聚了无数剑修智慧的剑道洪流,扑面而来!
此地已经盘坐着数十名修士,皆是宗门内的剑修弟子,从筑基到金丹不等。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感悟之中,周身剑意缭绕,与石壁上的某道或某几道剑痕产生着共鸣。
李默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空地,盘膝坐下。
他没有急于去感悟某一道特定的剑痕,而是先静下心来,将神识缓缓铺开,如同一个旁观者,去感受这片天地间弥漫的、整体的剑道氛围。
无数种不同的剑意信息涌入他的感知,如同万花筒般绚烂,也如同迷宫般复杂。
他识海中的星辰剑种微微震颤,自动过滤、分析着这些信息。星神剑丹则散发出清辉,帮助他保持灵台清明,不被杂乱的剑意所惑。
渐渐地,他捕捉到了几种与他自身剑道较为契合的剑意轨迹。
有一种剑意,如同大日煌煌,至阳至刚,追求极致的爆发与毁灭,与他的星辰破灭之意有共通之处。
有一种剑意,如同流水绵绵,至阴至柔,讲究以柔克刚,渗透瓦解,对他理解刚柔并济有所启发。
还有一种剑意,充满了不羁与自由,仿佛要斩破一切束缚,追求绝对的自在,与他超脱之念隐隐相合。
他如同海绵吸水般,汲取着这些剑意中的精华,不断印证、打磨着自身的星辰不朽剑意。
同时,他也将心神沉入膝上的寂灭剑中,感受着那纯粹的寂灭道韵,与石壁上某些蕴含着类似意境的古老剑痕相互印证。
时间在深沉的感悟中飞速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李默周身的气息开始发生变化。那暗金色的不朽剑意不再仅仅是内敛,而是多了一种包容万象的厚重感,其中那丝混沌底色越发明显。寂灭剑意也如同水乳交融般,完美地嵌入其中,使得他的整体剑意,带上了一种仿佛能令万物归墟、又能于寂灭中开辟新生的独特气质。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辰生灭、宇宙轮回的景象一闪而逝。
他的剑意,变得更加圆融,更加接近本质。虽然修为没有提升,但战力却无形中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目光扫过石壁,最终落在了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蕴含着空间波动韵律的剑痕之上。
“空间剑意……”李默心中一动,这正是他目前所需!
他集中精神,开始全力参悟这道剑痕。
然而,就在他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之时——
一股隐晦却充满恶意的气息,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