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萧辰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蛰伏的猎豹,锐利的目光透过禁制的缝隙,死死锁定着远处陨石后的那道模糊黑影。
对方似乎极为谨慎,并未贸然靠近,只是远远地窥视,像是在确认猎物的状态,又像是在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那股阴冷邪异的气息虽然微弱,却如芒在背,让萧辰心神紧绷。
他退回洞府深处,快速评估着眼前的局势。
己方:自己,金丹初期剑修,伤势恢复不足三成,法力耗损严重,剑意因驱咒亦有损耗。冷凝,重伤昏迷,诅咒虽暂时压制,但仍是巨大隐患,毫无战力。李默,深度昏迷,体内力量冲突,情况不明,是累赘亦是变数。
敌方:一人(从气息判断),修为不明,但擅长隐匿、诅咒,手段诡异歹毒,处于全盛状态(至少比己方状态好得多),且在暗处。
硬拼,胜算极低。对方那诡异的诅咒防不胜防,一旦被其缠上,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还要分心保护昏迷的两人。
固守?这临时开辟的洞府防御禁制并不坚固,在金丹层次的攻击下支撑不了多久。而且对方既然能找到这里,必然有追踪之法,拖延下去,只会让对方准备更充分,或者引来其他麻烦。
逃?带着两个昏迷之人,速度大减,在这相对开阔的陨石带,更容易成为活靶子。
似乎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前景黯淡。
萧辰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冷凝和李默,最终落在冷凝肩头那黯淡的鬼脸印记上。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对方的首要目标,很可能是李默!在漩涡中,那袭击就是直指李默,冷凝是为救李默才受伤。
是因为李默引动了星核之力?还是因为他身上可能存在的星核残片?
如果……以李默为饵?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萧辰强行压下。且不说他萧辰做不出这等弃同伴于不顾之事,单论风险也极大。对方手段诡异,若让其直接接触到李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星核之力若被其掌控或引爆,所有人都得陪葬。
不能力敌,不能固守,不能轻易遁逃,更不能舍弃同伴。
那便只剩下一条路——虚张声势,惊走对方,或者,营造一个看似两败俱伤的机会,引对方入彀,行险一搏!
萧辰眼中寒光一闪,心中迅速有了决断。他需要演一场戏,一场自己仍有强大反击能力的戏!
他先是故意泄露出一丝自身的气息,这气息带着明显的虚浮和紊乱,仿佛重伤难支,但又强行提起,透着一股剑修特有的锋锐与决绝。同时,他暗中将仅存的部分法力,悄然注入布置在洞府周围的禁制中,让禁制的光芒微微闪烁,显得有些不稳,却又隐含凌厉的剑意,仿佛内藏杀招。
他在向对方传递一个信息:我虽重伤,但仍有拼死一击之力,你若强攻,必付代价!
做完这些,他不再刻意隐藏,反而盘膝坐在洞口附近,取出一把灵石,装作努力恢复的样子,但神识却如同张开的蛛网,密切关注着外界的一切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远处的黑影依旧潜伏着,没有任何动作。那种沉默的窥伺,带来的心理压力巨大。萧辰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机已经锁定了这片区域,只要他稍有破绽,致命的袭击便会瞬息而至。
他在赌,赌对方同样谨慎,不愿意承受一个金丹剑修临死反扑的代价,尤其是在这危机四伏的古星秘境,受伤就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萧辰维持着伪装,体内法力缓慢恢复,但心神消耗极大。冷凝的状况还算稳定,李默那边依旧毫无动静。
就在萧辰以为对方会一直僵持下去时,那黑影终于动了!
它并非直接冲来,而是如同鬼魅般,从原本的陨石后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另一块更近一些的陨石阴影中。距离拉近了不少,但依旧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紧接着,一道细若游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灰黑色能量,如同探路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朝着洞府的禁制蔓延而来。
它没有选择强攻,而是试图渗透、腐蚀!
萧辰心中冷笑,果然如此!对方是想用最稳妥的方式,先瓦解防御,再慢慢炮制他们。
他不动声色,暗中操控禁制。当那灰黑色能量触碰到禁制光幕时,光幕上突然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剑意虚影,狠狠斩向那丝能量!
“嗤!”
剑意虚影与灰黑能量同时湮灭。禁制光幕剧烈晃动了一下,显得更加黯淡。
萧辰适时地身体一震,脸上涌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仿佛因催动禁制反击而引动了伤势。
他这番表演,细节到位。既展示了反击能力,又强调了自身的“虚弱”。
远处的黑影似乎停顿了一下,显然在评估。片刻后,更多的灰黑色能量丝线,如同毒蛇出洞,从不同的方向,再次悄无声息地袭向禁制!
这一次,数量更多,速度更快!
萧辰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做出一副又惊又怒、准备拼死一搏的姿态。他手中剑诀引动,洞府内剑气隐现,一股惨烈的气势升腾而起,仿佛要施展某种同归于尽的招式。
然而,在他的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冷静。他在计算着距离,计算着对方下一次可能出现的位置,计算着自己蓄势待发的那一剑的轨迹。
他在等,等对方认为他已是强弩之末,等对方忍不住靠近,等那必杀一击的机会!
灰黑能量丝线再次被禁制蕴含的剑意抵消部分,但禁制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闪烁,眼看就要破碎。
就在这禁制即将被破,萧辰“被迫”要爆发的前一瞬——
那远处的黑影,似乎终于认定时机已到,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几乎融入背景的淡影,以一种诡异飘忽的速度,直扑洞府而来!同时,一股更强的诅咒之力开始凝聚,目标直指洞府内的李默!
就是现在!
萧辰眼中精光爆射,之前所有的伪装和虚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凌厉杀机!
“等你多时了!”
他并指如剑,体内残存的金丹剑元毫无保留地爆发!并非攻向那扑来的黑影,而是斩向了黑影侧前方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
“截天剑意!断流!”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断因果、分割空间的透明剑罡,后发先至,悍然斩落!
这一剑,蕴含了他对剑道的全部理解,是他压箱底的绝技之一!他算准了对方突进的路线和习惯,这一剑,旨在截断其前路,逼其显形,打乱其节奏!
那扑来的黑影显然没料到萧辰还有如此凌厉的反击,而且时机拿捏得如此刁钻!它身形猛地一滞,被迫显露出部分形体——一个笼罩在宽大灰袍中,看不清面容的瘦削身影。
灰袍人袖袍一挥,一股灰黑色的漩涡迎向剑罡。
“轰!”
剑罡与诅咒漩涡碰撞,爆发出沉闷的巨响。剑罡破碎,但那灰黑色漩涡也被斩开大半,逸散的剑意刮过灰袍,将其帽檐掀开一角,露出下半张苍白无比、嘴唇乌黑的面孔,以及一个微微勾起的、带着惊怒和残忍的嘴角。
灰袍人身影晃动,被逼退数步,气息出现了一丝紊乱。
萧辰同样不好受,强行催动“截天剑意”,让他本就未愈的伤势再次加重,喉头腥甜上涌,被他强行压下。但他成功逼停了对方,打破了其隐匿和节奏!
“藏头露尾的鼠辈!报上名来!”萧辰持剑而立,剑尖遥指灰袍人,气势虽因伤势而略显虚浮,但那决绝的剑意却冲天而起,表明着他死战到底的决心。
灰袍人稳住身形,帽檐下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萧辰,又掠过洞府内的李默和冷凝,发出一种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沙哑笑声:
“桀桀……好敏锐的剑觉。可惜,强弩之末,又能撑到几时?将那个小子和他身上的东西交出来,或可留你们全尸。”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能侵蚀人的心智。
萧辰心中凛然,对方果然是为了李默和星核而来。
“做梦!”萧辰回答得斩钉截铁,“想要,就用命来拿!”
话音未落,他主动出击,人随剑走,化作一道璀璨却带着悲壮意味的剑光,直刺灰袍人!他必须掌握主动,不能让对方从容施展那诡异的诅咒。
大战,在这片荒凉的陨石带中,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