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浸了蜜,流淌得缓慢而甘甜。
“重新开始”后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轰轰烈烈,反而像一杯逐渐回甘的清茶,初入口是习惯性的谨慎,细品之下,才觉出那份熨帖心脾的温润与醇厚。
我们依旧住在楼上楼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寻找各种笨拙的借口试图留宿,而是极其珍视并严格遵守着这份由我主导的边界。每一次道别时的晚安吻,都克制而珍惜,停留在我额间或发顶,从不过线。这种尊重,比任何急切的占有都更让我安心。
我们会像所有寻常情侣一样,在周末的清晨一起去逛喧闹的菜市场,他为一条活鱼和摊主讨价还价,我站在旁边抿嘴笑;会窝在沙发里为一部老电影的情节争论,最后总是他以一句“你说得对”告饶,然后把我圈进怀里;他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拎着保温桶出现在公司楼下,里面是温度刚好的小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不说话,只是陪着我吃完,再送我回家。
一切都很好。好得让我偶尔会生出一种不真实感,仿佛之前三年的颠沛流离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直到这天晚上。
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三。我们刚在我公寓吃完一顿简单的家常饭,他照例抢着洗了碗。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屋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将我们笼罩在一方静谧的小天地里。
我们并肩靠在沙发上,我靠在他怀里,手里翻着一本闲书,他则用平板处理一些不那么紧急的邮件。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湿润气息和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淡淡松木香。
很平静,很温馨。
忽然,他放下了平板,侧过身,面对着我。这个动作打断了我阅读的节奏,我抬起头,看向他。
灯光下,他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不是工作时的严肃,也不是平日的温柔,而是一种混合着郑重、期待,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紧张的复杂情绪。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面料,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清弦,”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平稳,“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重要的事?商量?他用的是“商量”,而不是“通知”或“决定”。这种措辞本身,就透露出极大的尊重。
我合上书,坐直了身体,将全部注意力投向他,轻轻点了点头:“好,你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需要借此凝聚勇气。目光牢牢锁住我的眼睛,里面有细碎的、名为“未来”的光在闪烁。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很久。”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从……从我们重新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不,或许更早,就在想了。”
窗外的雨声似乎变大了些,敲打在心上。
“我不想再这样……模糊地继续下去。”他继续说,语气认真得近乎虔诚,“我想要的,不止是现在这样的‘在一起’。我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用一种更郑重、更清晰、也更牢固的方式,确定下来。”
更郑重的方式?
我的呼吸微微一滞。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可能,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月光透过被雨水打湿的玻璃,朦胧地流淌进来,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没有立刻说出那个具体的“方式”,而是停顿下来,仔细地观察着我的反应,那双总是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容错辨的紧张。
他在等待我的回应。等待我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将我们的未来,推向一个更具仪式感、也更需要勇气的阶段。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雨声和我们交织的呼吸。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用最残酷的方式伤害我、如今却用最笨拙的真诚一点点弥补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爱意和因为珍视而生的忐忑。
然后,我迎着他紧张的目光,再次清晰地点了点头,轻声说:
“好。你想怎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