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班主遇害前!我亲眼看到她进了化妆间!”
张师傅急着喊,声音都劈了。
“我当时以为她是去找班主说事儿,没在意。”
“后来班主死了,我才后知后觉!肯定是她杀的!”
我盯着他:“你早不说晚不说,现在才说?”
“之前问你看到什么人影,你怎么不说是苏玉娘?”
张师傅低下头:“我…… 我怕赵峰怪我。”
“苏玉娘跟赵峰好,我要是指认她,赵峰得恨死我。”
“可现在证据都指向她,我不能再瞒了!”
“证据?” 我冷笑,“你说看到她进化妆间,有谁能作证?”
张师傅摇头:“当时就我一个人在院子里修道具,没别人看见。”
“但我说的是真的!你信我!”
“我只信证据。” 我转身往外走,“你在这儿好好待着,别再耍花样。”
刚走出关押处,下属就递来个沙漏:“捕头,知府给的三天期限,就剩一天了。”
我盯着沙漏里往下漏的沙子,心里发紧。
苏玉娘那边,虽有脸谱和细针,但她死不承认;张师傅只认伪造密室,不认杀人。
再找不到铁证,这案子就成悬案了,我这捕头也别想当了。
“走,去化妆间。” 我快步往外走,“再查一遍,不能漏任何线索。”
到了化妆间,之前勘察过的地方都没动过。
散落的脸谱还在地上,木栓、气窗也保持着原样。
我蹲下来,逐个翻看脸谱。
张飞、关羽、周瑜…… 都是之前见过的样式。
翻到 “曹操” 脸谱时,手指顿了一下。
这脸谱比其他的厚不少,边缘缝线也更密。
我想起张莲说的 “有夹层的脸谱”,心里一动。
“拿我的绣春刀来。” 我对下属说。
下属赶紧递过刀。
我捏着脸谱边缘,用刀尖轻轻挑缝线。
线很韧,挑了好几下才挑开一个小口。
里面果然有夹层!
我伸手进去摸,指尖碰到个硬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块碎布料,还有枚铜制顶针。
顶针内侧刻着个小小的 “张” 字。
我在看针孔,里面缠着一丝蚕丝线 —— 跟气窗破口、细木杆上的丝线一模一样!
“这顶针……” 我心里一喜,这绝对是张师傅的东西!
“走,去找张莲!”
我攥着顶针和布料,往张莲的房间跑。
张莲被看在房里,正坐在床边发呆。
见我进来,她赶紧站起来,眼神躲闪。
“张莲,你看这是什么?” 我把顶针递到她面前。
张莲的脸 “唰” 地白了,往后退了一步:“这…… 这是我爹的顶针。”
“你知道就好。” 我举起顶针,指着针孔里的丝线,“这丝线,跟你说的‘丢失的蚕丝线’,是不是一样的?”
张莲摇头:“我不知道!这线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弄的?” 我拿出之前从细木杆上取下的丝线,“你看,这两根线是不是一模一样?”
“还有气窗破口的线,也是这个!”
“你爹用这顶针穿线,伪造了密室,你还想帮他瞒?”
张莲的眼泪 “啪嗒” 掉下来:“我爹说他没杀人!他只是想保赵峰!”
“没杀人?那这顶针怎么会在脸谱夹层里?” 我追问,“你不是说,你爹让你做‘能藏东西的脸谱’吗?藏的就是这顶针吧?”
“他怕顶针暴露,让你把它藏在脸谱里,对不对?”
张莲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往前一步:“你爹还让你做了什么?案发后,他是不是让你销毁这顶针?”
张莲的肩膀颤了颤,终于点头:“是…… 是他让我销毁。”
“他说这顶针上有他的指纹,还有蚕丝线,要是被你找到,就完了。”
“我没敢扔,就藏在脸谱夹层里,想着等风头过了再处理。”
“为什么不扔?”
“我…… 我怕我爹真的出事。” 张莲哭着说,“我要是扔了,他想认都没的认了。”
“可我没想到,还是被你找到了。”
“你爹还跟你说过什么?” 我追问,“关于班主的死,他有没有跟你透露过?”
张莲想了想:“他说,班主死的时候,手里攥着块布料。”
“他怕那布料暴露真凶,就给拿走了。”
我赶紧拿出从脸谱夹层里掏的碎布料:“是不是这块?”
张莲点头:“是!就是这个花色!”
“好!” 我攥紧布料和顶针,“走,跟我去见你爹。”
张莲不肯动:“我不去!我怕我爹怪我!”
“你不去,他也得认。” 我拉着她的胳膊,“你要是说实话,或许还能帮你爹减轻罪责。”
到了关押处,张师傅见张莲也来了,脸色骤变:“莲儿!你怎么来了?”
“爹,别再瞒了。” 张莲哭着说,“顶针和布料都被林捕头找到了。”
张师傅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盯着我手里的东西:“你…… 你怎么找到的?”
“化妆间的‘曹操’脸谱夹层里。” 我把东西扔在他面前,“这顶针是你的,针孔里的丝线,跟伪造密室用的一模一样。”
“还有这块布料,是班主死前攥着的,你把它藏在脸谱里,想销毁证据。”
“你还说你没杀人?没杀人你藏这些干什么?”
张师傅瘫坐在地上,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睛通红:“我没杀班主,但我知道是谁杀的。”
“是谁?” 我赶紧问。
“是…… 是老周。” 张师傅声音发颤,“班主遇害前一天,我听到老周跟班主吵架。”
“老周说班主欠他的钱不还,要跟班主同归于尽。”
我心里一愣:“老周?你怎么之前不说?”
“我怕老周报复我。” 张师傅说,“老周在戏班人脉广,我惹不起。”
“但现在我被抓了,也不怕了!就是老周杀的班主!”
“你有证据吗?”
张师傅摇头:“没有,但我肯定是他!”
“你别再胡说八道!” 我厉声打断他,“没有证据,就别乱指认!”
“我没胡说!” 张师傅急着喊,“你去查老周!他肯定有问题!”
我没理他,转身对下属说:“把老周叫来。”
下属很快就把老周带过来了。
老周一进关押处,看到张师傅和地上的顶针,脸色就变了:“林捕头,这是干什么?”
“张师傅说,班主遇害前,你跟他吵过架,还说要同归于尽。” 我盯着老周,“有这回事吗?”
老周赶紧点头:“是吵过架,但我没说要同归于尽!”
“我就是跟班主讨薪,他欠我三个月的工钱没给。”
“我家里等着钱给我娘治病,我急了才跟他吵的。”
“吵完我就回房了,没再出去过,有好几个徒弟能作证!”
我看向张师傅:“你听到的‘同归于尽’,是怎么回事?”
张师傅低下头:“我…… 我可能听错了。”
“当时离得远,没听太清楚。”
“你!” 我气得攥紧拳头,“人命关天的事,你也敢瞎猜?”
张师傅不敢说话,把头埋得更低了。
“老周,你昨天子时在哪?” 我问。
“在房里跟几个徒弟拉二胡,一直到丑时。” 老周说,“徒弟们都能作证,你可以去问。”
我让下属去核实,没过多久,下属回来禀报:“捕头,老周说的是真的,几个徒弟都能证明他没离开过房间。”
我心里更急了,沙漏里的沙子快漏完了。
张师傅这边,有顶针和布料,但他只认伪造密室;老周有不在场证明;苏玉娘死不认罪。
难道真的要成悬案了?
“张师傅,你再好好想想。” 我蹲在他面前,“你伪造密室的时候,除了看到班主的尸体,还看到什么?”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特别的痕迹?”
张师傅想了半天,突然抬头:“我想起了!班主的手指上,沾着点黑色的东西。”
“像是…… 像是墨汁。”
“墨汁?” 我心里一动,“化妆间里有墨汁吗?”
张师傅点头:“有!班主有时候会在化妆间写戏词,桌上有砚台和墨。”
我立刻起身:“去化妆间!”
到了化妆间,我直奔化妆台。
砚台还在桌上,里面的墨已经干了。
我仔细翻看桌面,突然看到桌角有个黑色的印记 —— 跟张师傅说的 “墨汁” 颜色一样。
我用手指摸了摸,印记是湿的,还没完全干。
“这印记怎么回事?” 我问跟过来的老周。
老周摇头:“不知道!我昨天没见过这个印记。”
“班主写戏词,也不会把墨弄到桌角啊。”
我盯着印记,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去翻地上的脸谱。
翻到 “曹操” 脸谱时,我注意到脸谱的白色部分,有个淡淡的黑色指纹 —— 跟桌角的墨汁颜色一致!
“这指纹!” 我赶紧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把脸谱包起来,“去把仵作叫来!让他验验这指纹是谁的!”
仵作很快就来了,他拿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红色的粉末。
他把粉末撒在脸谱上,轻轻一吹,指纹就清晰地显现出来了。
“捕头,这指纹跟张师傅的指纹,一模一样!”
我拿着脸谱走到张师傅面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班主手指上的墨汁,桌角的墨汁印记,还有脸谱上的指纹。”
“都是你的!你说你没碰过班主的尸体,没碰过脸谱,这些怎么解释?”
张师傅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浑身都在抖。
“我…… 我不是故意的。” 他哭着说,“我进化妆间的时候,班主还有气。”
“他拉着我的手,想跟我说什么,结果把墨汁蹭到我手上了。”
“我怕他活着指认赵峰,就…… 就没救他。”
“等他断气后,我才伪造了密室,还把指纹弄到了脸谱上。”
“你早就知道班主没断气?” 我气得声音都变了,“你眼睁睁看着他死,还伪造密室?”
张师傅点头:“是…… 我怕赵峰出事。”
“班主知道赵峰挪用银子,还知道赵峰跟班主抢苏玉娘。”
“他要是活着,肯定会报官,赵峰就完了。”
“我只能这么做,我没办法啊!”
“没办法就见死不救?” 我抬手,指着他的鼻子,“班主的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你为了护着赵峰,连人伦道德都不管了?”
张师傅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
“张莲,你爹说的是真的吗?” 我看向张莲。
张莲点头:“我爹跟我说过,他说班主当时还有气,但他没救。”
“我劝过他,可他不听,还让我帮他藏顶针和布料。”
“我…… 我对不起班主。”
“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抵赖的?” 我盯着张师傅。
张师傅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我认了。”
“伪造密室是我,见死不救也是我。”
“但我没杀班主,真的没杀。”
“班主到底是谁杀的?” 我追问。
张师傅摇头:“我不知道!我进化妆间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
“他只跟我说了句‘是…… 是苏玉娘’,就断气了。”
“苏玉娘?” 我心里一沉,“你怎么不早说?”
“我怕赵峰伤心。” 张师傅说,“苏玉娘是赵峰喜欢的人,我要是说出来,赵峰肯定受不了。”
“我只能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我立刻让人去带苏玉娘。
苏玉娘一进化妆间,看到张师傅和满桌的证据,脸色就白了。
“苏姑娘,班主临死前,说的是‘是苏玉娘’。” 我盯着她,“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苏玉娘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不是我!我没杀他!” 她哭着喊,“他是冤枉我的!”
“冤枉你?” 我拿出脸谱和细针,“这脸谱上有班主的血迹,细针上也有。”
“还有张师傅说,班主遇害前,你进过化妆间。”
“证据都指向你,你还想抵赖?”
苏玉娘突然不哭了,她盯着我,眼神里满是恨意:“是他活该!”
“他害死了我爹,我杀他是为了报仇!”
“十年前,他陷害我爹偷行头,逼得我爹上吊自杀。”
“我进玉春班,就是为了等机会报仇!”
“昨天子时,我去找他,跟他对峙。”
“他不仅不认错,还想打我。”
“我气不过,就用蚕丝线勒死了他!”
“脸谱和细针,都是我弄的。”
“我就是要让他死!让他为我爹偿命!”
终于认罪了!
我心里松了口气,看向沙漏 —— 沙子刚好漏完。
“来人,把苏玉娘和张师傅都押起来。” 我对下属说,“把案子的经过整理好,我要去知府大人那里复命。”
下属把人押走后,张莲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林捕头,我爹他…… 他还有救吗?”
我摇头:“他见死不救,还伪造密室,按律当斩。”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没人能救他。”
张莲哭着蹲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
我走出化妆间,阳光照在身上,却没觉得暖和。
这案子破了,我保住了捕头的位置,也给班主讨回了公道。
可看着戏班空荡荡的院子,想着苏玉娘的复仇,张师傅的护短,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捕头,该去知府大人那里了。” 下属提醒我。
我点头,转身往六扇门走。
不管怎么样,正义总算到了。
以后再办案,我得更仔细,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