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出发前的最后几个小时。
“52区”地下基地,一间专门为“衔尾蛇”小队配备的、充满了后现代工业风格的战术休息室内。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咖啡香气、高档雪茄的烟雾,以及一丝淡淡的、属于高科技装备的冰冷气息。休息室的一角,甚至还有一个摆满了世界顶级烈酒的吧台。
“利维坦”从不吝啬于满足他们这些“鬼魂”在出征前的任何物质享受。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让这些战争猛犬,保持在一个精神愉悦且适度兴奋的状态,远比任何战前动员,都更能激发他们的杀戮本能。
队员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在休息室的各个角落,做着最后的准备。他们的状态,与其说是即将要去执行一场九死一生的绝密渗透任务,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群即将要去参加一场顶级狩-猎派对的、百无聊赖的贵族。
气氛,轻松得近乎于散漫。
那个身材魁梧如同一头棕熊的重火力手“公牛”,正一边哼着Ac\/dc乐队那充满了荷尔蒙的摇滚乐,一边用一块浸满了特种润滑油的软布,爱不释手地擦拭着他那挺m134“火神”六管转轮机枪的枪管。
他转过头,对着那个正坐在角落里,十指如飞地,在一台经过深度改装的、透明外壳的战术笔记本电脑上,编写着某种入侵程序的、满脸雀斑的天才黑客“病毒”,大声地、半开玩笑地问道:
“嘿,病毒,小子!你说,等我们到了龙国,他们那套,被他们自己吹上天的,所谓的‘网络长城防火墙’,能在你的手指头下面,撑住几秒钟?”
“病毒”甚至连头都没有抬,那双因为长期面对屏幕而显得有些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只有顶级黑客才懂的、不屑一顾的笑容。
他一边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一边用一种懒洋洋的、几乎听不清的语气,轻声回答道:
“那要看,我当天的心情了。”
“如果我心情好,也许,我会用我的左手,来陪他们玩上那么一两分钟。”
“如果我心情不好……”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微笑,“也许……我只用我的脚,就足够了。”
他的话,引来了周围一片充满了善意的、肆无忌惮的哄笑。
……
而在基地的另一端,那座足以进行三千米超远距离狙击测试的、巨大的室内射击场里。
金发狙击手“幽灵”,正独自一人,趴在射击台上,校准着他那把充满了科幻感的、“死寂”m-200电磁狙击步枪。
他没有使用任何辅助固定的支架,仅仅依靠着他那如同磐石般稳固的身体,和那套“夜魔”外骨骼提供的微弱辅助。
他缓缓地吸气,屏住呼吸,然后,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也没有耀眼的枪口火焰。只有一声,比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还要轻微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嗒”声。
一千米外,那个只有人头大小的电子靶心的正中央,一个滚烫的、被瞬间融化的弹孔,凭空出现。
弹着点数据显示:偏差0.01毫米。
堪称神迹。
小队的战地医疗兵,“外科医生”,正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一边喝着能量饮料,一边看着“幽灵”这如同艺术品般的射击表演。
“幽灵”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从瞄准镜后抬起头,那双如同蓝宝石般迷人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属于顶尖高手的、独孤求败般的无聊和倦怠。
他对“外科医生”说道:
“说真的,医生,我希望,我们这次的目标,至少能有那么一两个,值得我,真正开上一枪的对手。”
“我可不想,把我这支,光是造价就超过三百万美金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浪费在几个,连防弹衣都穿不齐的、穿着一身六十年代绿色土布军装的、当地的保安身上。”
“那对它来说,是一种侮辱。”
……
休息室里,队员们的话题,很快就从任务本身,转移到了任务结束之后,那充满了诱惑的“未来”。
“嘿,迷宫,”爆破专家“地狱火”,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身边的渗透专家,“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利维坦’承诺的那笔八位数的奖金,就会到账了。你有什么打算?”
“迷宫”,这位据说能用一根口香糖锡纸,打开世界上任何一把电子锁的男人,想了想,回答道:“也许,我会去加勒比海,买下一座小小的、不记名的私人岛屿。再买一艘游艇,雇上二十个,穿着比基尼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美女。然后,就在我的岛上,安安静静地,研究我的那些……爆炸的艺术。”
“你呢?”他反问道。
“我?”“地狱火”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贪婪和欲望的笑容,“我会拿着我的钱,直飞摩纳哥的蒙特卡洛赌场!我要包下整个VIp厅!我要用那些一万美金一个的筹码,堆成一座山!我要让那些欧洲的老贵族们,都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一掷千金!”
在他们这些亡命之徒的眼中,这次由“利维坦”最高层亲自下令的、代号为“伊甸园窃贼”的绝密行动,只不过是一次难度系数稍高、但奖金却格外丰厚的、轻松愉快的……
武装郊游。
他们对自己身上的这套“神级装备”,充满了绝对的、无可匹敌的自信。
他们对自己这十二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战争之王”,充满了绝对的、无可匹敌的自信。
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他们这次的对手——那个落后的、封闭的、只会模仿和山寨的东方国家,充满了根深蒂固的、发自骨子里的……
轻蔑。
就在这时,休息室那充满了轻松和散漫气氛的门口,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悄无声息地,吹了进来。
“我喜欢你们的自信。”
正是他们的指挥官,“响尾蛇”。
他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出现在了门口,正靠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手下这群,有些得意忘形的“鬼魂”。
他的话,让休息室里所有的说笑和幻想,都在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条件反射般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指挥官。
“响尾蛇”缓缓地,从门框边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地,走进了休息室。
他一边走,一边用他那特有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冰冷语调,继续说道:
“你们有自信的资本。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杀戮机器。你们身上的装备,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科技结晶。”
他的话,让队员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神情。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将他们所有人的幻想和狂热,都浇得一干二净。
“但,你们给我记住。”
他的声音,骤然变冷,变得如同手术刀般,锋利而又刺骨。
“兵法的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就是——永远不要轻视你的任何一个对手!”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我不管你们以前,对龙国,抱有怎样愚蠢的、可笑的刻板印象!我只要求你们,记住卡坦战场上的那些画面!记住,我们这次要面对的,是一个,能制造出那种‘怪物’的、神秘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记住我们这次的雇主,是谁!他们,是这个星球上,最有权力、也最没有耐心的那一群人!他们喜欢胜利,他们习惯于胜利,他们……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哪怕是万分之一概率的失败!”
“所以……”
他停下脚步,站在所有人的面前,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队员的脸。
“……都给我,收起你们那些,关于比基尼、香槟和私人岛屿的、该死的假期幻想!”
“在这次任务,被我亲口宣布,彻底完成之前……你们的脑子里,只应该,也只允许,存在两件事情——”
“第一,活下去。”
“第二,带回,我们想要的东西。”
训话,结束。
休息室里,所有轻松、散漫、充满了幻想的气氛,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的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都缓缓地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性的、冰冷的、如同机器般的、绝对的冷酷。
他们不再有任何多余的交谈。
他们开始有条不紊地,穿戴好自己所有的作战装备。
他们仔细地,检查着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弹匣,每一条扣带,每一根能源管线。
他们互相之间,用专业的、沉默的战术手语,互相检查着对方背后的装备和武器挂载,确保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疏漏。
那种,从一群散漫的、吹牛的战争贩子,到一群配合默契、令行禁止的顶级杀戮机器的、无缝的、瞬间的切换……
显示出了他们,那早已融入了骨髓和血液之中的、超高的、恐怖的……
战术素养。
就在这时——
“呜——呜——”
基地内部,红色的、代表着即将起飞的警报灯,开始无声地、缓缓旋转。
一阵低沉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警报声,随之响起。
“响尾蛇”,缓缓地,从战术背心上,取下了他那具标志性的、镜片如同黑色蛇眼般的、充满了狰d'ning气息的战术头盔,干脆利落地,戴在了头上。
头盔,遮住了他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双眼。
只留下了一个,如同刀削斧凿般坚毅、冷酷的下巴。
他对着队内的、加密的通讯频道,用一种如同机器合成般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波动的声音,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衔尾蛇小队,全体成员,集合。”
“我们的……狩-猎……”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