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离开后的青溪镇,日子照旧流转。晨雾散去时,药膳坊的门板准时卸下;暮色四合时,伙计们收拾好后厨,锁上前店的门。苏清鸢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生意里,像是要把心里的空缺,都用忙碌填满。
她没忘记萧九离开前的建议,第二天就派伙计带着引荐信去了府城,与威远镖局签订了长期运输协议。没过多久,镖局的专用马车就第一次停在了药膳坊门口——车厢内壁铺着厚实的油布,药材用分层木箱装好,连边角都垫了软布。伙计们卸药时,几乎没有任何损耗,比之前雇脚夫省下了近三成成本。阿巧一边清点药材,一边忍不住感叹:“萧公子的法子是真好用,以后再也不用愁药材受潮了!”
苏清鸢站在一旁,看着整齐码放的药材,嘴角微微扬起,心里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这个办法,是萧九坐在后院廊下,看着她愁眉苦脸时随口提出的。那时阳光正好,他指尖夹着一片落叶,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改良药膳包装的事,她也提上了日程。按照萧九说的“油纸裹外层,内壁涂蜂蜡”,她特意去镇上的蜂农家里买了最新鲜的蜂蜡,亲自在厨房试验——将蜂蜡加热融化,用刷子均匀涂在油纸内壁,晾干后包裹饭团,再放进竹篮里。就算遇上连阴雨,油纸也不会破损,饭团依旧保持着温热的口感。第一批改良包装的便携药膳送到周边乡镇时,客户特意派人来道谢,说“比以前更贴心了”。
生意越来越红火,药膳坊的名声也渐渐传到了邻县。每天来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苏清鸢也从早到晚守在前店,要么招呼客人,要么核对账目,要么去后厨指导药膳制作,连喘口气的时间都很少。有伙计劝她:“掌柜的,您也歇会儿,别累坏了身子。”她总是笑着摇头:“没事,忙点好。”
只有她自己知道,忙碌是为了什么——忙起来,就没时间想起萧九;忙起来,就不会在看到后院的竹椅时,想起他坐在那里看书的模样;忙起来,就不会在熬制莲子百合粥时,想起他喝粥时满足的笑容。
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的伪装都会被卸下。伙计们都已睡去,前店的灯只剩下柜台旁那一盏,昏黄的光线映着账本上的数字,却怎么也无法让她的心平静下来。她会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那枚白玉佩,放在手心轻轻摩挲——玉佩温润,带着她的体温,上面“靖”字的纹路,早已被她摸得熟悉无比。
她会想起萧九专注的眼神——那次他帮她整理账目,坐在柜台后,笔尖划过宣纸,眼神认真而专注,连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都没察觉。她递过一杯热茶,他抬头笑了笑,眼底映着灯光,温柔得让人心颤。
她会想起萧九保护自己时的背影——黑衣人来袭的那个夜晚,他挡在她身前,玄色衣袍被刀划开,鲜血直流,却依旧死死盯着敌人,眼神冷厉如冰。那一刻,他的背影挺拔如松,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她会想起萧九离开前的清晨,他将玉佩塞进她手里,语气郑重:“无论何时,只要见此玉,我必会帮你。”他的眼神里满是真诚,还有一丝她当时没看懂的不舍。
苏清鸢将玉佩贴在胸口,感受着它的温度,心里空落落的。她不知道萧九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他追查的“巫蛊案”有没有进展,不知道他有没有遇到危险,甚至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这些疑问,像一根细细的线,牵着她的心,让她在每个深夜,都辗转难眠。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也洒在账本上。苏清鸢轻轻叹了口气,将玉佩放回衣袋,重新拿起笔,继续核对账目。她知道,萧九希望她好好生活,好好经营药膳坊,她不能让他失望。
只是,那份藏在心底的思念,却像后院的藤蔓,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悄悄蔓延,缠绕着她的心,让她在每个想起他的瞬间,都觉得又甜又涩。她只能默默祈祷,祈祷萧九平安,祈祷他们还有再见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