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的冻疮膏在桃花村及周边几个小村落渐渐有了些名气。虽不是什么能治大病的灵丹妙药,但对付冻疮裂口这类常见小毛病,效果着实显着,且价格低廉,有时甚至一两个鸡蛋、一把青菜就能换上一小罐。
她谨记怀璧其罪的道理,每次制作都极为小心,严格控制数量和灵泉水的用量,让药膏维持在一个“效果很好但又不至于离谱”的程度。换取的东西也多以实用的粮食、布头、柴火为主,悄悄补贴着家用。
茅屋里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餐桌上偶尔能见到一点荤腥,林氏脸上渐有血色,弟妹们身上虽然还是补丁衣服,但至少干净整齐,不再饿得面黄肌瘦。那只取名“来福”的小土狗,在灵泉水的滋养下,伤势早已痊愈,长得油光水滑,机灵忠诚,成了看家护院的好手。
苏清鸢每隔几日便会去一趟青溪镇。她屋后的蔬菜在灵泉水的滋养下,生长周期极短,且品质远超寻常,总能很快售罄,为她带来稳定却微薄的收入。她每次都会去“仁心堂”附近转转,看似随意,实则在观察和学习。
这一日,她卖完菜,照例在仁心堂对面的茶馆要了一文钱的粗茶,慢慢喝着,目光却落在药铺里。
仁心堂是青溪镇最大的药铺,坐堂的周伯昌老郎中据说年轻时在府城做过大夫,医术和口碑都还不错。此刻,药铺里似乎有些忙乱,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正焦急地对周老郎中说着什么。
“……掌柜的,这可怎么办?刘员外家催得急,可这批新收的紫草,成色实在一般,炮制出的金疮药效果怕是……”伙计的声音隐约传来,带着焦虑。
周老郎中捻着胡须,眉头紧锁,看着手里一捧暗紫色的药材,叹了口气:“今年雨水不好,好药材难收啊。先将就用着吧,总比没有强。”
苏清鸢心中一动。紫草?活血化瘀,生肌敛疮,是金疮药和不少外伤药的主药之一。她的空间里,恰好就有不少品相极佳的紫草,而且已经炮制妥当!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但她立刻压了下去。太冒险了。一个农家女,如何能拿出上好的炮制药材?根本解释不清。
她垂下眼,喝完最后一口茶,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仁心堂里走出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脸色不虞地对周老郎中道:“周大夫,我家老爷说了,这次的金疮药一定要用最好的!价钱不是问题!下个月府上护卫要押镖去北边,路上不太平,这可是救命的东西!您再想想办法!”
周老郎中一脸为难:“张管家,不是老夫不肯用好的,实在是今年……”
那张管家显然不满意,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苏清鸢看着这一幕,心思活络开来。机会似乎就在眼前,但风险也同样巨大。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求稳的心思占了上风,背起空背篓,低头往镇外走。
然而,还没走出镇子,就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她被仁心堂的那个伙计追上了。
“姑娘!请留步!”伙计跑得有点喘,脸上堆着笑。
苏清鸢心中一凛,停下脚步,故作平静地问:“小哥有事?”
伙计打量了她一下,似乎确认了就是她,才笑道:“姑娘可是桃花村那位会做冻疮膏的苏姑娘?”
苏清鸢暗叫不好,面上却不显:“小哥认错人了吧?我只是个卖菜的。”
伙计嘿嘿一笑:“错不了。姑娘每次来卖菜,品相都极好,咱们镇上不少人都认得你。前几日,我们药铺一个学徒的娘亲手上生冻疮,就是从你这里换的药膏,效果奇好。我们掌柜的听说了,便留了心。”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瞒姑娘,我们药铺最近急需一批上好的紫草,可今年收成不好,实在寻不到好的。掌柜的猜想,姑娘既然能做出那般好的冻疮膏,或许……或许有什么特别的药材路子?价格方面,绝对好商量!”
苏清鸢的心跳骤然加速。果然被注意到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快转动。直接承认?不行。完全拒绝?或许会错过机会,甚至引起对方更大的疑心。
她沉吟片刻,露出一副为难又老实的样子:“小哥,您真是高看我了。我那冻疮膏就是些祖传的土方子,用的也都是山边常见的草药,自己瞎捣鼓的,哪里有什么药材路子?至于紫草……那更是听都没听过的好东西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撇清了自己有特殊来源,又暗示药膏效果来自“祖传土方”。
伙计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姑娘再想想?或者……您那土方子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炮制手法?我们掌柜的说了,若是姑娘肯帮忙,价钱绝对让您满意!”
苏清鸢摇摇头,语气诚恳:“真的就是寻常法子。许是今年冬天冷,冻疮厉害,我那药膏碰巧对了症而已。实在帮不上周老大夫的忙,对不住了。”
说完,她不再多留,微微颔首,转身快步离开。
那伙计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只得回去复命。
仁心堂后堂,周伯昌老郎中听完伙计的回禀,捻着胡须,若有所思。
“祖传土方……自己捣鼓……”他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一个农家女,能做出比我们药铺效果还好的冻疮膏,岂是寻常‘捣鼓’能成的?要么是她天赋异禀,对药材感知极佳;要么……就是她有所隐瞒。”
他行医多年,见识过不少民间奇人异士,有些偏方土法确实有奇效。但这个苏清鸢,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子,倒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掌柜的,那咱们……”伙计问道。
“暂且先这样吧。”周伯昌摆摆手,“刘员外那边,我再去信解释一下,用往年存下的上好紫草顶一顶。至于这位苏姑娘……你日后多留意些。若她再来卖菜或是药膏,态度客气些,或许……日后还有打交道的机会。”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看似普通的农家女,恐怕不简单。
另一边,苏清鸢走在回村的路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仁心堂的注意,既是危机,也是契机。说明她的东西确实有价值,但同时也意味着她暴露的风险增加了。
必须更加小心。
但同时,一个模糊的计划也开始在她心中逐渐成型。
或许,她不需要直接提供药材。提供一些经过“改良”的、效果更好的药方或炮制建议,是不是更稳妥一些?
比如,在常见的金疮药方子里,稍微增减一两味辅药的比例,或者提供一个更高效的炮制流程?这样,既展示了价值,又不会过于惊世骇俗。
当然,这需要时机,更需要一个让对方信服的理由。
她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还是先攒钱,让这个家真正安稳下来。
至于仁心堂……且看后续吧。若他们真有诚意,或许可以尝试接触一下。
她加快了脚步,心中那份对未来的规划,变得愈发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