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午后,仅有的微光被云层遮蔽,室内再次陷入昏暗。苏清鸢靠在牢门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栅栏的铁锈,耳边听着隔壁张敬之平缓的呼吸声,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前太傅的身份、太子与郑贵妃的阴谋、还有那藏在棉衣夹层里的密信副本,每一件事都像一把钥匙,正在逐步打开巫蛊案的真相之门。
“苏医正,”隔壁传来张敬之轻微的呼唤声,“狱卒换班的间隙快到了,老朽这就把密信副本给你。”
苏清鸢立刻回过神,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甬道里的动静——远处传来狱卒交接的说话声,脚步声正渐渐远去。她连忙回应:“张太傅,您小心些,别被人发现。”
话音刚落,就见张敬之从草席上缓慢起身,枯瘦的手指颤抖着解开身上旧棉衣的衣襟。棉衣的布料早已磨得发亮,边角处缝补着不同颜色的碎布,显然是在天牢中穿了许久。他小心翼翼地拆开衣襟内侧的缝线,从里面抽出一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麻纸——麻纸边缘已经泛黄,有些地方甚至因受潮而微微起皱,却被保护得极好,没有一丝破损。
张敬之捧着麻纸,踉跄着走到牢门边,将麻纸从栅栏的缝隙中慢慢递过来,眼神中满是郑重与期盼:“苏医正,这就是太子与郑贵妃往来的密信副本。老朽当年被抓前,料到太子会销毁证据,便提前将他们的密信抄录下来,藏在棉衣夹层里。这半年来,老朽日夜将它带在身边,哪怕受尽折磨,也从未想过放弃——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将这些罪证呈给陛下,还自己一个清白,也揭穿他们的阴谋!”
苏清鸢双手接过麻纸,指尖触到纸张粗糙的纹理,心中沉甸甸的。她轻轻展开麻纸,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查看——上面是工整的小楷,每一封信都标注着日期,从半年前一直延续到一个月前,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其中一封标注着“半年前,东宫暖阁”的密信,是郑贵妃写给太子的,上面清晰地写着:“太后近日频繁干涉朝政,恐阻碍殿下夺权,可寻机会用‘蚀心草’制香囊,借巫蛊之名除之,事后嫁祸张敬之,他素来反对殿下,最易定罪。”
另一封标注着“三个月前,长乐宫”的密信,是太子的回信:“母妃之计甚妙,张敬之已被打入天牢,太后也已开始使用香囊,只是靖王近日动作频频,恐会察觉异常,需尽快寻机除之。”
还有一封一个月前的密信,更是直接点明了此次诬陷的计划:“苏清鸢为太后诊治,恐已发现蚀心草踪迹,可伪造巫蛊人偶,藏于其住处,再买通张忠指证她与靖王私通巫蛊,借陛下之手将二人打入天牢,待除夕宫宴后,再寻机灭口,永绝后患。”
每一封信都字迹清晰,内容直白,毫不掩饰太子与郑贵妃的野心与狠毒,将他们如何策划毒害太后、诬陷张敬之、栽赃萧玦与苏清鸢的全过程,完整地呈现在纸上。苏清鸢越看越心惊,手中的麻纸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这些密信,无疑是扳倒太子和郑贵妃最核心、最无可辩驳的证据!
“苏医正,你都看到了吧?”张敬之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充满了力量,“太子与郑贵妃为了夺权,不择手段,草菅人命,连太后都不放过!老朽被他们诬陷,受尽折磨,太后被他们下毒,性命垂危,您和靖王殿下也被他们陷害,身陷囹圄……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将麻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好,贴身藏在衣襟内侧——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绝不会被狱卒发现。她抬头看向张敬之,眼中满是坚定:“张太傅,您放心!我定会将这些证据安全地交给靖王,让他在除夕宫宴上,当着陛下与百官的面,彻底揭穿太子和郑贵妃的罪行!我向您保证,定会还您、还太后、还所有被冤枉的人一个清白!”
张敬之看着苏清鸢眼中的坚定,心中悬了半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对着苏清鸢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多谢苏医正!多谢靖王殿下!老朽在天牢中苦等半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若是能亲眼看到太子和郑贵妃受到应有的惩罚,老朽就算死,也无憾了!”
“张太傅,您千万别这么说!”苏清鸢连忙说道,“您一定要好好活着,按时喝人参水,养好身体。等我们揭穿太子的阴谋,您就能重获自由,重新回到朝堂,继续为大胤的江山社稷效力!”
张敬之点了点头,眼中泛起泪光,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缓缓走回草席旁坐下,双手合十,仿佛在祈祷那一天能早日到来。
苏清鸢靠在牢门边,感受着贴身麻纸的温度,心中充满了力量。她知道,有了这些密信副本,再加上之前收集到的人偶制作人供词、张忠贪赃证据、刘妈证词,以及陈御史(张敬之)的证词,证据链已经完整,足以将太子和郑贵妃的罪行彻底钉死,让他们无从抵赖。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证据安全地送到萧玦手中。她走到牢房角落,假装整理草席,实则悄悄敲击墙壁——这是与隔壁暗卫约定的信号,代表“有重要物品需送出”。
很快,隔壁传来暗卫的回应:“苏姑娘,有什么事?”
“我这里有太子与郑贵妃勾结的密信副本,是关键证据,需要立刻交给王爷!”苏清鸢压低声音,“你可有办法将证据送出天牢?”
暗卫沉默片刻,回应道:“苏姑娘放心,属下已收到王爷的指令,会在今日傍晚狱卒送饭时,趁机将证据带出。您只需将证据放在牢房门口的石板下,属下会派人取走。”
苏清鸢心中一喜:“好!我会按时将证据放在指定位置,你们一定要小心,别被人发现!”
“属下明白!”
傍晚时分,送饭的老狱卒推着餐车走过。苏清鸢按照约定,将密信副本用油纸包好,藏在牢房门口一块松动的石板下,然后假装接过馊饭,挡住老狱卒的视线。老狱卒会意,快速推着餐车离开,路过石板时,悄悄用脚将石板踢回原位,将证据藏好。
待老狱卒走远,苏清鸢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证据已经安全送出,接下来,就看萧玦在除夕宫宴上的表现了。她相信,萧玦一定会不负众望,彻底揭穿太子和郑贵妃的阴谋,将他们绳之以法。
天牢的夜色渐渐深沉,甬道里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映着牢房冰冷的墙壁。苏清鸢坐在草席上,手中捧着萧玦派人送来的医书,却久久没有翻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能透过厚厚的墙壁,看到靖王府中正在紧张准备的萧玦,看到皇宫里正在为除夕宫宴忙碌的人们,看到即将到来的、属于正义的黎明。
她知道,除夕宫宴将是一场硬仗,是巫蛊案的最后决战。但她更知道,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她与萧玦,定能渡过这场难关,迎来属于他们的光明与幸福。而那些被太子和郑贵妃冤枉的人,也终将重获自由,还朝堂一个清明,还天下一个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