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缓过神追问:“黄仙爷,当年那阵乱子,您们到底去了哪?
先前听人说都往回山上去了,是真的吗?”
黄仙爷垂着的胡须颤了颤,嘴角牵起抹尴尬的笑:“那会儿是乱,不少仙家确实封了堂口回山避着,但也有守着弟子家宅的,没全走。
咱这地界的,大多去了东南山、五台山,或是往西北山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笑出声:“您说的东南山,难不成就是泰山?”
“嘿,你小子这些年没白琢磨!” 黄仙爷眼睛亮了亮,抬手拍了拍我肩膀,“守好本心,好好走你的路,错不了。”
我连忙点头应下,再抬眼时,堂子上的青烟晃了晃,老仙爷的身影已经淡得没了踪影。
空荡荡的屋里只剩我对着供桌复盘了一会,才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回屋睡了。
第二天早上是被手机吵醒的,忘静音了,手机都快赶上bb机了。
摸过一看是金徽的消息,点开的瞬间我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六子当道士了,小吴竟也皈依佛门了,你知道不?”
“啊?什么玩意?” 我对着屏幕愣了半天,脑子里全是六子先前的模样。
那时候他刚出马,整天把 “我家仙家是上方仙” 挂在嘴边,说自己看事能通天,续命、下地府的活全敢接,还总说我们都是些 “小地仙”出不来, 摆架子,要我们喊他 “大哥”。
记得有次我实在忍不住怼他:“你要是真有上方仙护着,东北那边仙家上身能吞烧红的煤球,你给咱露一手?别说喊大哥,喊大伯我都乐意。”
当时六子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句:“我家仙家说了,那都是下三滥的活,不入流,不屑做。”
“行,那咱来个实在的。” 我抱着胳膊笑道“我想中个 54.74 亿的彩票,你让上方仙给透几个号呗?真中了,我分 50 亿出来供奉,绝不食言。”
六子听完涨红了脸,没在说话。
至于小吴,倒是个实诚孩子,就是性子太软,没半点主见,别人说什么都信,遇事总躲在后面。
先前为了找 “正经香门”,听人说堂子立得不对,翻来覆去折腾了八回,好好的仙堂弄得乱七八糟,现在想想都替他可惜。
怎么也想不到,才几个月没见,两个先前围着仙堂转的人,竟一个入了道门,一个入了佛门,连头发都剃得干干净净。
正愣神呢,金徽的消息又弹了过来:“今天有时间不大九?一块聚聚呗,咱几个都快仨月没见了!”
我摸了摸肚子,想起早上没吃早饭,干脆回他:“中午吧,直接上饭店,我请。”
“得嘞!我这就约他俩!” 金徽回得飞快。
我盯着屏幕忽然想起茬来,赶紧补了句:“等等!全真道士不沾荤,和尚也戒肉,你先问问他俩现在能吃不?
别到时候上桌了啥也不能动,多别扭。要是真忌口,咱不如找个地方坐会儿聊聊天得了。”
没过两分钟,金徽的消息就回来了:“ok,问完了!他俩都能吃,六子入的不是全真,小吴也没真正式皈依,他师父让他先剃个头熟悉熟悉当和尚的感觉,过一段时间再点戒疤”
“啊?什么鬼?” 我对着手机皱起眉,“剃光头熟悉当和尚的感觉?还点戒疤了?是我记混规矩了,还是他们找的这门不一样啊?”
琢磨了半天也没理清头绪,索性不再想,等到中午,骑着我的小电驴慢悠悠往饭店赶。
刚到楼底下,就看见金徽站在门口冲我摆手,老远就喊:“可算来了!六子和小吴早就到了,在包间等着呢。”
他说着就拉着我往楼上走,推开包间门的瞬间,六子先抬了头,看见我立马笑了,起身冲我一拱手,字正腔圆地喊:“福生无量天尊!”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 “我靠,这才几个月没见,六子还真有模有样了”,手比脑子快,也条件反射地拱了拱手,顺嘴接了句:“师兄慈悲!”
一旁的金徽见状,眼睛一亮,立马学着样子给六子鞠了一躬,扯着嗓子喊:“六哥慈悲!”
这话一出口,我先没绷住,“噗嗤” 一声笑出了声,眼泪都差点挤出来。
小吴也埋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手紧紧捂着嘴才没笑出声。
六子自己倒先红了耳根,赶紧伸手去拉金徽,语气又急又有点不好意思:“别瞎闹!这规矩哪能乱开玩笑!” 话音刚落。
包间里的笑声就彻底绷不住了,几个人凑在一块笑作一团,先前那点因为身份变化生出的生疏感,瞬间就散得没了影。
等酒过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金徽擦了擦嘴,忍不住先开了口:“六子,你这好好的,咋突然就入了道了?”
六子刚才喝了两杯白酒,脸上泛着红,眼神也比平时亮了几分,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说:“我拜了个山东的师父!
说起来也巧,当初是在抖音上刷着的,一开始找她看卦,聊了没几回,师父说我跟她缘分深,就把我收了!”
金徽点了点头又追问道:“我听人说你们这行拜师都得给拜师费,你这花了多少啊?我要是回头也想找个师父,心里也好有个谱。”
六子摸了摸下巴,想了几秒才说:“一万六千六。要不我帮你问问我师父?
我介绍的话,也给你按这价算!现在我师父收别人都得一万九千九,还得挑挑拣拣看缘分呢,一般人想进还进不来。”
金徽听完,眉头 “唰” 地就皱了起来,我和小吴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没接话,这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听着总有点像推销的套路,实在不像正经拜师该有的说法。
金徽顿了顿,还是把疑问说了出来:“那你师父都教啥啊?毕竟这也不是小数目,我总得琢磨琢磨。对了,你师父是山东哪儿的啊?”
六子一听这话,劲头更足了,声音都拔高了些:“教的多了!
画符、打坐、诵经,还有看风水、算六爻,啥都教!
我师父还说了,咱以前说的那些仙啊,根本不算啥,就是‘兵马’,都是咱的附属品,入不了流的!我现在都不叫仙家了,直接当兵马用!”
他越说越兴奋,手还比划了两下:“师父还传了我一万阴兵!以后都能供我调遣!还有雷法,现在我看事根本不用仙家上身,仙家也不附我身了,全靠兵马撑着!还有我自己学的东西”
我坐在旁边,听到这话直接愣了,啥玩意?一万阴兵?还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