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同细腻的金沙,透过水晶穹顶精心设计的折射脉络,柔柔地洒落在新生遗迹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淡淡药香,与精纯的天地能量交融,呼吸间便觉神清气爽。
遗迹东南角,那片被凌或以阵法之力稍作改造的药圃,如今已是生机盎然,堪称一方灵秀小天地。不同区域的灵草沐浴在量身定制的光晕与能量流中,长势喜人。叶茯苓一袭简单的素色衣裙,正蹲在一株叶片呈现玉质光泽、顶端结着三颗珍珠般大小湛蓝果实的“凝玉果”旁,指尖流淌着温和的生命之力,细心调整着其周围的水汽与能量平衡。
她的动作娴熟而自然,眉宇间带着一种沉浸于热爱之事的宁静与满足。获得了沙之民《生命礼赞》的完整传承后,她对生命能量的理解与掌控已非昔日可比。如今照料这些灵植,不再仅仅是培育,更像是一种与自然万物的深度对话与共同成长。
不远处,平台中央,凌或盘膝而坐,并未进行高深的修行,而是手持那枚混沌传承晶体,意识沉入其中,研习着一门名为《百炼融灵诀》的辅助炼器法门。此法并非追求杀伐威力,而是讲究以平衡之道,将不同属性的材料完美融合,提升法器与环境的契合度,甚至能炼制出可自行汲取天地灵气、缓慢成长的宝物。他打算先以此诀练手,为遗迹添置一些兼具实用与美观的日常用具。
小周天守护阵无声运转,将这片天地与外界沙漠的酷烈隔绝,内部一片祥和,唯有微风拂过药圃叶片带来的沙沙轻响,以及偶尔从核心传来的、令人心安的平稳搏动。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阿冰,”叶茯苓处理好凝玉果,站起身,走到凌或身边,手中托着一枚刚刚采收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月白色灵芝,“这株‘月华芝’品质极佳,我想试着用传承中提到的新法门,配合几味辅药,炼制一炉‘清心净灵散’,或许对你参悟那些空间符文有所帮助。”
凌或睁开眼,接过那株灵气盎然的灵芝,感受着其中纯净的月华之力,点了点头,眼中带着赞许:“好。需要什么,我去寻来。”如今遗迹稳固,资源渐丰,他们已有了从容钻研、提升生活品质的底气。
“还需三两‘金沙参’的根须,以及一捧‘晨曦露’。”叶茯苓笑道,“参须药圃里有,晨曦露需明日黎明时分,去东面那处新生的‘凝露晶簇’收集最好。”
正当两人规划着接下来的琐碎日常时,凌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他并未起身,意识却已通过小周天守护阵,瞬间延伸至遗迹外围。
在阵法领域边缘,靠近原本千柱石林的方向,一支约十余人的小型商队,正顶着风沙,艰难前行。他们衣着风尘仆仆,骆驼背上驮着不少货物,看起来与寻常行走沙漠的商队无异。但凌或敏锐地感知到,这支队伍中,有两人气息颇为不同,内力修为不弱,虽竭力掩饰,但那股经年累月形成的、属于某种组织体系的纪律性烙印,却难以完全掩盖。
更重要的是,在队伍中间,一匹特别高大的骆驼背上,安置着一个看似华丽的软轿,轿帘紧闭。凌或的感知穿透轿帘,“看”到里面躺着一位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体内气息紊乱,经脉中似乎盘踞着一股阴寒诡异的能量,正在不断侵蚀他的生机。
这支商队,似乎并非单纯的行商,更像是在……护送这位重病的少年,穿越沙漠,寻找着什么。
他们前行的方向,并非通往任何已知的绿洲或邦国,而是……隐隐指向遗迹所在的这片区域!虽然距离尚远,且有着天然迷阵与守护阵的双重隔绝,他们绝无可能发现遗迹,但这个方向,依旧让凌或心生警惕。
是巧合?还是……冲着他和茯苓而来?
“怎么了?”叶茯苓察觉到凌或气息的细微变化。
“外面来了一队人,有个少年,病得很奇怪。”凌或言简意赅,将感知到的情况共享给叶茯苓。
叶茯苓的灵慧之根对生命气息尤为敏感,即便隔着阵法,她也模糊地感应到了那股阴寒能量带来的不适感。“好诡异的病气……不像是寻常伤病,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了。”她蹙起秀眉,医者的本能让她心生怜悯,“他们……能找到这里吗?”
“暂时不能。”凌或肯定道,“守护阵与天然地势足以迷惑他们。不过……”他略一沉吟,“他们似乎认定这个方向有解决之法,一直在徘徊搜寻。”
是放任不管,任由他们在沙漠中自生自灭,还是……
凌或看向叶茯苓,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忍与探究。他自己也对那少年体内的阴寒能量有些好奇,那气息,与他所知的各种力量体系都略有不同。
“或许,”凌或心中有了决断,“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会一会他们。”
他并非要暴露遗迹的存在,而是想到了一个更稳妥的方法。他通过守护阵,极其隐晦地引导着一丝微弱的、带着净化与安抚意味的生命能量(源自叶茯苓与生命节点的连接),如同在沙漠中留下一条若有若无的、指向特定方位的“气息痕迹”。这条痕迹极其淡薄,只会对那少年体内阴寒能量产生微弱的吸引与中和效应,引导着商队向着遗迹侧面、一处距离遗迹尚有数十里、他早已探查过的、拥有少量洁净水源和些许耐旱植物的废弃小型风蚀岩洞方向行去。
同时,他分出一缕神念,附着在一只由阵法能量临时凝聚而成的、仅有指头大小的沙雀身上。沙雀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地穿过屏障,飞向那处岩洞,作为他的耳目。
“我们不去吗?”叶茯苓问道。
“先看看情况。”凌或沉稳道,“若他们心怀叵测,或那病症背后另有隐情,我们也不必现身。”
叶茯苓点头同意,她知道凌或的谨慎总是对的。
数个时辰后,夕阳将天边染成绮丽的橘红色。那支疲惫的商队,果然循着那冥冥中的指引,找到了那处岩洞。洞内虽简陋,却难得的干燥,并有一小洼清澈的积水,对于沙漠旅人而言,已是难得的休憩之所。
商队众人如释重负,连忙安顿下来,生起篝火,取出干粮。那两名气息内敛的护卫一左一右守在软轿旁,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沙雀隐藏在岩洞顶部的阴影中,将一切尽收“眼”底。
透过沙雀的视野,凌或和叶茯苓清晰地看到,护卫小心翼翼地将那少年从软轿中扶出,靠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壁旁。少年双目紧闭,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唯有眉心处,隐隐有一道极其淡薄的、如同蛛网般的黑气在蠕动。
就在这时,商队中一位看似头领、面容愁苦的中年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罗盘,对着少年和四周比划着,最终,罗盘的指针微微颤动着,依旧固执地指向遗迹的大致方向。他叹了口气,对那两名护卫低声道:“……气息指引至此已是最强,若此地再寻不到‘生机之源’,少主他……”
话音未落,那靠坐着的少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股更加浓郁的阴寒之气自其体内散出,让他周身的空气都似乎凝结了几分冰霜。他猛地睁开眼,瞳孔竟是一片诡异的灰白,直勾勾地“望”向沙雀隐藏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低语:
“沙……之灵……救……我……”
言罢,他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
岩洞内,商队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而远在遗迹之中的凌或与叶茯苓,却是心中同时一震。
那少年……竟然能感知到沙雀的存在?而且,他口中呼喊的……是“沙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