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皓的离去带走了最后一丝急切,偏殿内只剩下弥漫的血腥气、残余的邪能波动,以及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冰凌城主在张伟和净缘的搀扶下勉强坐起,吞服了几颗珍贵的疗伤丹药,灰败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一丝血色。
“清理现场,封锁消息,所有知情者暂禁足,待本座亲自审问!”冰凌城主强打精神,对闻讯赶来的心腹下达了一系列命令。这位坐镇边陲两百年的老牌元婴,一旦恢复清醒,立刻展现出了雷厉风行的手腕。
城主府的机器开始高效运转,尸体被抬走,血阵残留被小心封印,偏殿被列为禁地。府外的骚乱也在强势弹压下迅速平息,只是那笼罩全城的肃杀氛围和圣山方向隐隐传来的威压,无不提醒着人们,危机并未真正过去。
张伟、净缘和柳青青被安排在紧邻城主静室的一处僻静小院休息。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精神紧绷,让三人都到了极限,尤其是神识透支严重的张伟,几乎是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当张伟再次睁开眼时,窗外依旧是北境永恒的铅灰色天光,但体内的虚脱感已减轻大半,枯竭的识海也在缓慢恢复。他坐起身,发现净缘和柳青青正在外间打坐调息,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张师弟,你醒了?”柳青青感应到动静,关切地望来。
净缘也结束了调息,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张伟点了点头,感受着体内依旧空荡的灵力和隐隐作痛的识海,眉头微蹙。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尽快前往圣山。但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贸然前往那龙潭虎穴,恐怕……
“我们需要尽快恢复实力,尤其是你,张师弟。”净缘看出了他的忧虑,“你神识损耗最巨,寻常丹药恐难快速见效。”
张伟揉了揉依旧刺痛的太阳穴,忽然心念一动。他再次尝试沟通脑海中那幅“冰屑结构图”。这一次,或许是因为身处北境,与寒髓天尊的本源之地更近,又或许是因为之前圣殿意志的爆发留下了某种印记,他与“结构图”的共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强烈!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在遥远的圣山方向,有一个巨大的、与“结构图”核心单元完全对应的“能量源”正在缓缓波动,那应该就是“冰极圣殿”!而在那能量源附近,还有一个相对微弱、但同源同宗、且让他感到熟悉的波动——是洛无尘!他的状态似乎有些紊乱,但生命气息尚存!
这个发现让张伟精神一振。至少,洛无尘还活着!
紧接着,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既然“冰屑结构图”与此地天尊之力同源,能否借助它,更高效地汲取这里的冰系灵气来恢复自身?甚至……获得一些临时的“权限”?
他闭上眼睛,将心神彻底沉入“结构图”中。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地感应和解析,而是主动地、尝试性地,向这片天地的“冰系灵气网络”发出了一个“访问请求”。
就像一个用户,尝试登录一个陌生的局域网。
起初,周围的灵气毫无反应。但当他将“结构图”的道韵与自身那丝微弱的“见习守望者”印记(虽权限回收,但痕迹犹在)结合,再次发出请求时——
“嗡……”
小院内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分,空气中那些原本活跃却排外的冰系灵气,仿佛识别到了某种“合法凭证”,竟然不再排斥,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开始缓缓地、主动地向张伟周身汇聚而来!虽然速度不算快,但比他平时自己吸纳炼化要顺畅了数倍!而且,这些灵气似乎经过了一层无形的“过滤”,变得更加精纯、温和,极易吸收!
有效!
张伟心中大喜,立刻运转功法,引导这股源源不断的精纯寒气滋养干涸的经脉与识海。那刺痛的识海如同久旱逢甘霖,传来阵阵清凉舒适的感觉,恢复速度明显加快!
净缘和柳青青也察觉到了周围灵气的异常流动和张伟身上那愈发浓郁的纯净寒意,不由得相视讶然。张师弟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就在张伟沉浸在这种高效恢复中时,他脑海中那幅“结构图”再次发生了变化。一些之前模糊的、关于圣山区域和“冰极圣殿”外围架构的细节,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浮现出了一些简单的“操作接口”说明?
比如,如何利用架构之力进行短距离、低消耗的“冰遁”;如何引动特定区域的寒气形成临时防护;甚至……如何向圣殿核心发送简单的“状态查询”请求?
这感觉,就像是获得了一个古老操作系统的部分“用户手册”和基础命令权限!
张伟心中一动,尝试着按照“手册”指引,向圣殿核心发送了一道极其微弱的、不包含任何敏感信息的“状态查询”神念。
神念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应。
就在他以为失败,准备放弃时——
一道冰冷、微弱、但异常清晰的意念碎片,如同延迟的网络数据包,突兀地反馈回他的识海:
“核心传承序列:中断。”
“传承者状态:生命体征稳定,意识陷入深层沉眠,灵魂与圣殿本源连接度:42%(不稳定)。”
“圣殿防御等级:提升至‘凛冬’级别。外部接入权限:冻结。”
“检测到未知权限标识(青云令\/契约印记)尝试接入……验证中……”
“验证通过。授予临时访客权限(等级:低),允许访问圣山外围非核心区域。警告:任何不当行为将导致权限即刻回收及驱逐。”
成了!虽然只是最低级的“访客权限”,但至少获得了“入场券”!而且,确认了洛无尘暂无生命危险,只是陷入了类似“系统休眠”的状态。
张伟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净缘和柳青青。
“洛师兄无事便好!”柳青青松了口气。
“阿弥陀佛,不幸中之万幸。”净缘也面露欣慰。
“我们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该动身了。”张伟感受着体内恢复了六七成的灵力和不再刺痛的识海,站起身,“有了这临时权限,进入圣山应该会顺利一些。”
他找到正在处理公务的冰凌城主,说明了情况。
冰凌城主得知他们获得圣殿临时权限,也是惊讶不已,但更多的是欣慰:“如此甚好!有圣殿认可,长老会那边至少不会直接将你们拒之门外。老夫已收到冰皓统领传回的消息,他已抵达圣山,正在向长老会陈情。几位小友此去,定要小心,圣山之内……派系错综复杂,并非铁板一块。”
他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张伟记在心里,谢过城主,与净缘、柳青青一同离开了霜狼城。
凭借那丝临时权限的指引,他们很轻易地找到了通往圣山的、被隐匿阵法覆盖的“官方路径”。那是一条蜿蜒在无尽冰川之间的冰晶栈道,两侧是万丈深渊和永恒的暴风雪,但栈道之上却风平浪静,只有精纯的寒气缭绕。
行进途中,张伟不断尝试运用那点可怜的“访客权限”,感应着圣山的情况。他能感觉到,越靠近圣山核心,那股恢弘古老的意志就越发清晰,但也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与疏离。整个圣山区域,仿佛一个进入了“安全模式”的超大型服务器,对外部连接极度敏感且限制重重。
他还隐约察觉到,有几道强大的神识(至少是元婴级别)从圣山各处扫过他们,带着审视与探究,但在感应到他们身上那微弱的“访客权限”印记后,又都悄然退去。
看来,冰凌城主说的没错,圣山内部,确实暗流涌动。
经过大半日的疾行,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与壮丽的巨型冰川,终于穿透云层,矗立在三人面前。那就是北境雪原的圣地核心——承载着“冰极圣殿”的圣山!
整座圣山仿佛由最纯粹的玄冰凝结而成,通体散发着幽幽蓝光,高不知几万丈,直插入铅灰色的苍穹。山体之上,可见无数依山而建的冰宫玉阙,鳞次栉比,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而在圣山之巅,云雾缭绕之处,隐隐有一座更加巍峨、更加神圣的宫殿轮廓,那便是冰极圣殿!
在山脚处,一座巨大的、完全由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牌坊巍然耸立,上书三个龙飞凤舞、蕴含着无尽寒意的古篆——“圣山禁地”!
牌坊之下,早已有十余人在此等候。为首者,正是先一步抵达的冰皓。而他身旁,还站着几位气息渊深、身穿雪原长老服饰的修士,其中一人,赫然是之前在流沙镇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对洛无尘颇为关切的长老,名为冰云。
然而,冰云长老此刻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他身边另外两位面容冷峻的长老,更是目光如刀,毫不掩饰敌意地审视着张伟三人。
“冰皓统领,这就是你所说的,对少主有救命之恩、并持有‘青云令’的青云宗高徒?”一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长老冷冷开口,语气带着质疑,“修为如此低微,如何能在幽冥道元婴手下周旋?莫不是夸大其词,另有所图?”
冰皓脸色一沉:“冰玄长老!张道友他们……”
不等冰皓说完,那位冰玄长老便打断了他,目光锁定张伟,一股元婴期的威压如同冰山般碾压过来:
“小子,圣山重地,非尔等外人可轻入。即便有圣殿赐下的临时权限,也需经过我等长老会核查!说!你等接近少主,混入圣山,究竟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