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北平,公孙瓒大营。
公孙范觉得自己最近可能走了某种神秘的屎运——专门接屎盆子的那种。
自从渔阳城下被华雄那厮用肉粥“洗礼”,大哥公孙瓒的脾气就变得比草原上的天气还莫测。以前是雷霆震怒,现在简直是行走的火山,而且喷发毫无规律,专门烧自己人。
而公孙范,很不幸,就成了这座火山最主要的泄洪口,或者说……屎盆子承接商。
“报——将军!昨夜营中失窃三袋军粮!”
公孙瓒眼皮都不抬:“查!定是公孙范监管不力!扣他半月俸禄!”
“报——将军!前方哨探与乌桓人发生小冲突,折了两人!”
公孙瓒眉头一皱:“必然是公孙范安排的哨探路线有误!杖责二十!让他长点记性!”
“报——将军!今日天降大雨,攻城器械受潮……”
公孙瓒直接暴起:“公孙范呢?!是不是他负责保养的?!连老天爷下雨都能怪到他头上?!让他滚去把器械擦干!擦不干就别吃饭!”
公孙范站在帐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咆哮,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一片灰暗,不,是散发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气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自带“背锅”光环,或者干脆就是个人形自走屎盆子支架。
想到这里,他一个激灵,偷偷摸摸溜回自己的营帐,确认左右无人后,才从靴筒里抽出那张几乎被汗水浸透的绢布——那是之前华雄派人偷偷送来的“合作建议书”。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范兄台鉴:闻兄在公孙麾下,屡受冤屈,明珠蒙尘,雄深为痛心……若兄愿弃暗投明,助我破瓒,则右北平太守之位,虚席以待!另附:黄金千两,良田百顷,‘英雄血’终身免费畅饮券一张……pS:若觉风险大,亦可做内应,点火为号,功劳另算。”
落款是:“您真诚的合作伙伴,渔阳太守、扬威将军、草原妇女之友(划掉)、正义使者华雄。”旁边还画了个滑稽的笑脸。
当时公孙范看到这信,吓得差点当场自燃,直接就想把这玩意儿塞灶膛里。合作?内应?那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他公孙范虽然能力平平,但胆子更小!
可如今……他摸着怀里空空如也的钱袋(俸禄被扣光了),感受着屁股上隐隐作痛的杖伤(哨探失误),再想想大哥那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带着杀气的眼神……他觉得,这屎盆子再扣下去,下次掉的恐怕就不是俸禄,而是脑袋了!
“妈的!忍不了了!”公孙范猛地一拍大腿,结果拍到了之前的杖伤,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大哥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华雄虽然混蛋,但至少出手大方啊!终身免费畅饮‘英雄血’!这诱惑谁顶得住!”
他下定决心,唤来心腹公孙甲——就是之前那个被华雄的“亲和力”吓尿过的家伙。
“阿甲!”公孙范神色凝重,“你……再跑一趟渔阳!”
公孙甲腿一软:“将、将军,还去啊?上次那五十个壮汉……”
“这次是秘密行动!”公孙范压低声音,“你去告诉华雄,他的条件,我答应了!两日后的子时,我在大营东南角,点火三堆为号!届时他会看到营内大乱!让他务必趁机猛攻!”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狡黠(或者说心虚):“再……再跟他确认一下,那个右北平太守……还有终身免费畅饮券,算数吧?”
公孙甲:“……将军,重点是太守吧?”
公孙范老脸一红:“都一样!都一样!快去!”
……
与此同时,公孙范也没闲着。他充分发挥了被公孙瓒逼出来的“甩锅”潜能,只不过这次甩的对象,变成了曾经的盟友——胡人。
他偷偷联系了苏仆延和难楼。
帐内,炭火噼啪,气氛却有些微妙。
“二位首领,”公孙范一脸痛心疾首,“你们看看!跟着我大哥,啊,是公孙将军,你们捞着什么好了?打渔阳,输!打华雄,输!连赵云那样的猛将都投靠对面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华雄那边有前途啊!”
苏仆延啃着羊腿,含糊道:“范将军,你这话说的……我们草原汉子,讲义气!”
“义气?”公孙范嗤笑,“我大哥对你们讲义气?他许诺的战后分润,兑现了吗?现在连军粮都快供应不上了!还得靠你们自己带干粮!这叫义气?这叫画饼充饥!”
难楼皱眉道:“可是……华雄那边……”
“华雄那边怎么了?”公孙范立刻接口,“之前跟华雄做生意,各位部落里是不是多了盐铁,多了美酒,勇士们腰包都鼓了点?再看看现在,跟着我大哥,除了损兵折将,还得到什么?我大哥那人,你们还不知道?对自己老婆都能下毒手,对你们这些‘外人’,到时候让你们当炮灰垫背,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观察着两人的神色,继续加码:“万一这次再打不过华雄,以后还想跟他做生意?难喽!华雄那人最记仇!你们现在帮着我大哥打他,以后他的‘英雄血’、雪花盐,还有那些好东西,还能有你们的份?”
苏仆延和难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动摇。确实,跟着公孙瓒这几个月,屁都没捞着,还折了不少人手。反观之前和华雄贸易,部落的日子好过不少。而且公孙瓒最近情绪极其不稳定,谁都骂,难保不会让他们去送死。
“范将军,你的意思是……?”苏仆延试探着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公孙范压低声音,“两日后,见机行事!若营中生变,你们就……嘿嘿,反正别真给公孙瓒卖命了!到时候华雄那边,我帮你们说道说道,恢复贸易,价格好商量!”
在公孙范的巧言令色(和现实压力)下,苏仆延和难楼最终被说动,答应届时作壁上观,甚至……必要时可以“反政”。
……
渔阳郡守府。
张承看着公孙甲送来的回信,以及再次确认“终身免费畅饮券”有效性的口信,差点没笑出猪叫。
“哈哈哈!成了!公孙范这厮终于扛不住屎盆子的重量了!”他兴奋地手舞足蹈,“点火为号?啧啧,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赵云皱眉道:“将军,公孙范此人,胆小如鼠,反复无常,其言可信否?万一有诈……”
“当然不能全信!”张承一副“我早就看穿一切”的表情,“公孙家的基因,我算是摸透了!主打就是一个‘喜怒无常’和‘想一出是一出’。你看看公孙瓒,再看看这个公孙范,一脉相承的不靠谱!”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右北平方向:“现在好歹还是大汉朝呢,虽然名存实亡。我华雄,再怎么说是朝廷(董卓)钦封的太守、袁绍表奏的扬威将军!治理渔阳,不敢说路不拾遗,至少商业繁荣,百姓能混口饭吃。他公孙瓒呢?穷兵黩武,搞得右北平怨声载道!他打我,师出无名,纯粹是脑子一热,公报私仇!”
“所以,”张承总结道,“对于公孙范的投诚,咱们要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但绝不能把宝全押在他身上!”
他下达命令:“两日后,子时。赵云领一万轻骑为先锋,靠近公孙瓒大营观察。若真见东南角火起,且营内确有大乱迹象,则伺机突击!我亲率两万主力随后接应!”
“记住!”张承强调,“咱们是去‘劝架’的,是去‘维护幽州和平’的!等他们自己先打起来,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再进场收割!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对,是屎盆子互扣,我们在旁边捡漏!”
众将领命,虽然觉得将军的用词一如既往的“别致”,但战术意图很清晰——稳坐钓鱼台,不见兔子不撒鹰。
……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子时将近,右北平公孙瓒大营一片寂静,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刁斗声。
公孙范在自己的营帐里,坐立不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怀里揣着火折子,手心全是汗。几次走到帐口,又缩了回来。
“万一……万一华雄没来呢?”
“万一……万一被大哥发现了呢?”
“万一……万一华雄说话不算数呢?”
无数个“万一”在他脑海里盘旋。但一想到白天又被公孙瓒以“战马掉膘”为由臭骂一顿,还扣光了本月最后一点津贴,他顿时恶向胆边生!
“妈的!拼了!这屎盆子谁爱接谁接去!老子不伺候了!”
他瞅准巡逻队过去的间隙,如同做贼般溜到营寨东南角,这里堆着一些废弃的草料和木材。他颤抖着手,吹燃火折子,哆哆嗦嗦地点向干燥的草料。
第一堆火,顺利燃起。
第二堆火,火苗蹿升。
就在他要点第三堆火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在此放火?!”
公孙范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火折子掉在了地上。他回头一看,竟是巡夜的严纲!
完犊子了!公孙范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屎盆子这次要直接扣进脑子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生!
只见严纲身后不远处,几个乌桓士兵不知为何和公孙瓒的亲兵发生了冲突,推搡叫骂起来,瞬间吸引了严纲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严纲皱眉望去。
公孙范抓住这电光火石的机会,捡起火折子,猛地扑向第三堆柴薪!
火焰“轰”地一下窜起!三堆烽火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敌袭?!不对!是内奸放火!”严纲反应过来,猛地扭头,正好看到公孙范那张因恐惧和激动而扭曲的脸。“公孙范!是你!”
“不是我!是火自己点的!”公孙范下意识喊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鬼话,然后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华将军!点火了!快冲啊!!”
整个公孙瓒大营,瞬间被这三堆火和公孙范的鬼哭狼嚎点燃了!
“公孙范反了!”
“抓内奸!”
“乌桓人也闹事了!”
“营啸了!快跑啊!”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被公孙范策反的苏仆延和难楼部见状,立刻开始出工不出力,甚至暗中对公孙瓒的嫡系下绊子。不明真相的士兵在黑暗中自相残杀,军官弹压不住……
营外,赵云率领的一万轻骑,清晰地看到了那三堆烽火,以及营内骤然升腾的混乱喧嚣。
“将军神机妙算!”副将兴奋道,“公孙范果然反了!营内已乱!我们冲吧!”
赵云却沉稳地摇了摇头,银枪遥指混乱的营寨:“再等等。将军有令,需等其内部消耗,焦灼之时,方可进场收割。”
他看着那片如同炸开锅的营地,火光映照着他冷静的面庞。“况且,此时冲进去,敌友难分,容易陷入混战。让他们……再多打一会儿。”
于是,渔阳一万精锐骑兵,就这样静静地潜伏在黑暗中,如同耐心的猎手,看着猎物在自己的巢穴里疯狂撕咬。
而更后方,张承听着前方斥候不断传回的“营内已乱”、“乌桓人倒戈”、“公孙瓒亲自镇压”的消息,笑得合不拢嘴。
他慢悠悠地端起一碗“英雄血”,美滋滋地呷了一口。
“啧啧,听这动静,里面怕不是在开深夜烧烤派对吧?还是自带bGm(背景混乱惨叫)的那种。”
“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再等等,等他们把‘食材’(指公孙瓒的兵力)烤得外焦里嫩了,咱们再去……嘿嘿,撒点孜然!”
这一刻,张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绝世名将!虽然这胜利,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对手疯狂互扣屎盆子的基础上。
“唉,无敌,就是这么寂寞且充满期待。”他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发出了欠揍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