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人这次效率高得让张承都差点怀疑他们是不是也绑定了什么“诚信经营”系统。承诺的汉家俘虏,一车车、一队队,络绎不绝地送到了渔阳郡边界。看着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同胞,张承难得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心里头一次涌起点儿“为国为民”的正经责任感——当然,这责任感很快就被“这都是宝贵的劳动力”的狂喜所淹没。
“登记!统统登记造册!”张承站在临时搭建的接收点高台上,挥舞着手臂,对着下面忙得脚不沾地的文吏和小吏们喊道,“姓名、籍贯、年龄、特长……哪怕只会掏鸟蛋、撵兔子也得给老子记上!一个都不能漏!”
他看着台下黑压压、眼神茫然的数千百姓,眼珠子一转,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
“那个谁,王偏将!”他招呼过来一个负责本地治安的县兵头子,“安排一下,带着这些乡亲们,在咱们渔阳县城里……呃,参观参观!对,就是参观!路线嘛,就从咱们新修的主干道走,绕到集市,再去‘英雄血’酿酒坊外围闻闻味儿,最后到咱们新建的那个大广场歇歇脚!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咱们渔阳郡的繁华与……酒香!”
王偏将一脸懵逼:“将军,这……舟车劳顿,不让乡亲们先歇着?参观啥啊?”
“你懂个屁!”张承压低声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叫‘沉浸式体验’!让他们看看咱们渔阳的路多平,市场多热闹,酒多香(闻的),生活多安定!等他们看花了眼,闻醉了心,老子再给他们两个选择,你看他们选哪个!”
于是,一场诡异的“渔阳一日游”开始了。数千名刚刚脱离苦海、还惊魂未定的汉家百姓,在县兵们“热情”的引导下,懵懵懂懂地走在宽阔平整的街道上,看着两旁琳琅满目的商铺和穿着体面(相对而言)的行人;路过集市时,那喧嚣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让他们下意识地吞咽口水;经过酿酒坊区域,那浓郁独特的酒香更是让不少好酒的汉子眼神发直;最后来到那个用青石板铺就、中央还立着个粗糙华雄雕像(张承自己非要立的)的广场时,看着周围还算齐整的屋舍,许多人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麻木茫然,变成了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参观完毕,张承再次登上高台,拿着个铁皮喇叭(工匠的新作品,扩音效果一般,但架势十足),开始了他的表演。
“乡亲们!受苦了!”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你们回到了大汉的怀抱,回到了家!我,渔阳太守、扬威将军华雄,欢迎你们回家!”
台下响起细微的啜泣声和感激的目光。
“现在,摆在大家面前有两条路!”张承话锋一转,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想回原籍老家的,没问题!本将军仁义,给你们发盘缠!每人……五百钱!足够你们路上吃喝,平安到家!”
五百钱在这个年代不算小数目,台下响起一阵骚动,不少人面露喜色。
张承不动声色,伸出第二根手指,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诱惑:“第二,愿意留在我们渔阳郡的!看到刚才的繁华了吗?感受到这里的安定了吗?留下!本将军给你们分地!每人先按三十亩算!地可能偏点,荒点,但保证是能种的好地!而且,县兵兄弟们免费帮你们盖房子!茅草顶、土坯墙,遮风挡雨没问题!头三年,赋税全免!后面再看收成定!”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后一个“重磅炸弹”:“而且!我们渔阳郡,有工作机会!酿酒坊、盐场、铁器工坊、修路队……只要肯干活,就能赚到钱!赚了钱,就能买肉吃,打酒喝!看见集市上那肉铺没?隔三差五,咱们渔阳的兵爷和工坊伙计都能去割二两!”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如同火山爆发般,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三十亩地?!免费盖房?三年免税?”
“还有工可以做?能赚钱?”
“我……我老家那边还在打仗呢,回去也是饿死……”
“留下!将军,我们留下!”
“对!留下!渔阳这么好,傻子才走呢!”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超过九成五的“归乡”百姓,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在渔阳。甚至一些原本打算回老家看看的,在听到“盘缠只有五百钱”和“老家可能还在战乱”后,也立刻改变了主意。五百钱和三十亩地加免费住房加工作机会相比,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张承看着台下激动的人群,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一副“我很理解你们”的表情:“好!既然乡亲们信得过我华雄,愿意留在渔阳共建家园!本将军绝不会亏待大家!王偏将,安排登记!按家庭、按村落,分批划地,组织兵员帮忙建房!动作要快!”
“另外!”他补充道,“告诉工坊和修路队那边,招工优先考虑这些新落户的乡亲!工钱日结!”
“将军仁义!”台下欢呼声震天动地。
张承志得意满地走下台,感觉自己简直是个天才。这一波操作,不仅白得了数千劳动力,还顺带提升了渔阳的人口和民心(主要是画饼画得好)。至于那些荒地?幽州地广人稀,最不缺的就是地!先画出去,等人来了,开垦出来了,还怕收不上税?
就在张承忙着消化这批“人口红利”,指挥着县兵和文吏们像蚂蚁搬家一样安置新移民时,田楷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吵吵嚷嚷的郡守府。
“将军,安置事宜可还顺利?”田楷看着眼前一片繁忙景象,揉了揉眉心问道。
“顺利!太顺利了!”张承搓着手,眼睛放光,“都是好劳力啊!开荒、修路、进工坊……咱们渔阳的Gdp今年肯定能再翻一番!”
田楷自动过滤了听不懂的“鸡地屁”,侧身引荐身后两人:“将军,此二人乃是在下于接收流民登记处发现,觉其非凡,特引来面见将军。”
张承这才注意到田楷身后站着的一男一女。
男子约二十出头,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虽然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但站姿挺拔,眼神锐利,带着一股草原汉子特有的彪悍气息。张承一看就觉得眼熟——不是长相,是那种气质,跟他麾下那些西凉老兵有点像,但又多了几分……野性?
“这位壮士名叫阎柔,”田楷介绍道,“乃广阳人士。其家族曾与乌桓、鲜卑多有贸易,他本人亦精通胡语,熟知草原各部族习性,更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在下观其气度,乃良将之才,如今将军正是用人之际,故引荐而来。”
阎柔!张承脑子里“叮”了一声,历史知识瞬间激活。这可是后来在曹操手下混得风生水起,镇守北疆,让胡人颇为忌惮的狠角色啊!虽然现在名声不显,但绝对是潜力股!尤其还懂胡语,了解胡人习性,这简直是给他量身定做的草原事务负责人!
“哎呀呀!原来是阎壮士!”张承立刻换上热情洋溢的笑容,上前一步抓住阎柔的手(对方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久仰久仰!一看壮士就是人中龙凤!田先生果然慧眼识珠!”
阎柔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懵,他本来只是随流民过来看看,没想到被田楷看中,更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华将军如此……平易近人?他勉强保持镇定,抱拳道:“草民阎柔,见过华将军。将军过誉了,柔愧不敢当。”
“当得起!绝对当得起!”张承拍着他的手背,“我这儿正缺你这样的人才!尤其是草原那边,刚打了个胜仗,弄了个前哨基地,正需要个有本事、懂行的人去镇着!”
他眼珠一转,立刻做出安排:“这样!阎柔,我任命你为草原都尉,统领驻扎在草原基地的那五千兵马!负责基地建设、日常巡逻,以及与周边胡人部落的……友好交流!总之一句话,把咱们的钉子牢牢楔在草原上,让那些胡人知道,渔阳华雄,说话算话,不好惹!”
阎柔彻底愣住了。这就……都尉了?还直接统领五千兵马?这升迁速度,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吧?他下意识地看向田楷,见田楷微微点头,这才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单膝跪地,沉声道:“蒙将军不弃,阎柔必竭尽全力,以报将军知遇之恩!”
“好好干!我看好你!”张承用力把他扶起来,心里美滋滋:又捞着一个良将!还是自带草原专精的!
安排完阎柔,张承的目光才转向田楷身后的那名女子。
这一看,差点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素净但难掩风尘的衣裙,身形窈窕,面容清丽绝伦,虽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些许疲惫与惊惶,但眉宇间自有一股书卷清气,宛如空谷幽兰,与这乱糟糟的郡守府格格不入。
张承脑子里瞬间蹦出一连串形容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等等,蔡邕之女……蔡琰蔡文姬?!
他猛地想起来了!历史上蔡文姬确实被匈奴掳走了,但好像时间对不上?难道是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扇动了翅膀?乌桓实力增强,阴差阳错从匈奴手里把她抢……啊不,是“解救”出来了?
田楷见张承盯着那女子发呆,轻咳一声,介绍道:“将军,这位是蔡琰姑娘,乃已故蔡中郎(蔡邕)之女。其随流民至此,身份已然核实。”
蔡琰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民女蔡琰,见过华将军。”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与张承对视,虽然身处困境,却并无多少卑怯之色。
张承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刚才有点失态,连忙收敛心神,但眼神里的光芒却更盛了。蔡文姬啊!这可是三国时期有名的才女!博学多才,精通文学、音乐、书法!放在现代,那就是国宝级的文化名人!
一定要留下她!不惜一切代价!
张承脑子里瞬间闪过两个理由,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重视文化教育的地方官(虽然他更像是个土匪头子转型的暴发户)。
“蔡大家(读作‘姑’,古代对女子的敬称)!”张承换上一副肃然起敬的表情,“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蔡中郎的千金,华雄三生有幸!”
蔡琰微微蹙眉,似乎不太习惯“大家”这个称呼,只是淡淡道:“将军言重了,亡父之名,不敢辱没。民女如今只是一介流人。”
“诶!话不能这么说!”张承摆手,“蔡中郎学究天人,乃天下文宗。蔡大家家学渊源,才华横溢,华雄虽是一介武夫,亦是仰慕已久!”
他话锋一转,开始抛出第一个理由,语气变得“忧国忧民”起来:“蔡大家,你一路行来,也看到了。我渔阳郡乃至整个幽州,地处边陲,文教不兴。百姓多目不识丁,蒙昧未开。长此以往,何以知礼仪,明是非?何以真正融入我大汉文明之邦?”
他指着窗外那些忙碌却大多不识字的士兵和百姓,痛心疾首地说:“每每思之,华雄夜不能寐啊!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在渔阳郡内,广开学堂,聘请名师,教孩子们识文断字,明事理,知廉耻!让文明的种子,在这边塞之地生根发芽!”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蔡琰,充满了“真诚”的期待:“可惜,一直苦无合适的、有足够声望和才学的人来主持此事。今日得见蔡大家,实乃天意!若蔡大家不弃,华雄想恳请您留在渔阳,主持兴学之事!不需要您亲自去教蒙童,只需您定下章程,选拔教师,编纂教材……将蔡中郎的学问,稍稍惠及这边塞百姓,便是功德无量啊!”
蔡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她自幼受父亲熏陶,对学问传承极为看重。华雄这番话,确实戳中了她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怀。乱世之中,文化凋零,若能在这边郡为保存和传播文明尽一份力,似乎……比回到那危机四伏的中原更有意义?
见蔡琰似有意动,张承立刻抛出第二个理由,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另外……蔡大家,想必你也知道,我华雄出身……呃,曾是董相国麾下。虽然如今早已划清界限,但毕竟有过这么一段香火情。”
他顿了顿,观察着蔡琰的脸色,继续道:“如今中原纷乱,从渔阳往中原,路途遥远,盗匪横行,实在凶险。蔡大家一介女流,若要此时返乡,华雄实在放心不下。不若暂且留在渔阳,此地虽偏,但兵精粮足,还算安稳。待日后中原局势明朗,道路畅通,华雄必定派人护送大家安全返乡,如何?”
这两个理由,一个关乎理想与大义(兴学),一个关乎现实与安全(路途凶险),软硬兼施,情理并茂,可谓掐准了蔡琰的命脉。
蔡琰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张承那双虽然闪烁着算计但此刻确实显得很“诚恳”的眼睛,又看了看窗外那些忙碌而充满生机的景象,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将军心系文教,体恤民情,琰感佩。既蒙将军不弃,琰……愿暂留渔阳,略尽绵薄之力。”
“太好了!”张承差点激动地跳起来,强行忍住,做出一副“得遇大才,吾郡之幸”的表情,“蔡大家肯留下,是我渔阳百姓之福!田先生,立刻安排!将郡守府旁边那座最清静、最雅致的院子收拾出来,给蔡大家居住!一应所需,务必供应齐全!再拨两个伶俐的侍女伺候!”
田楷看着自家主公那副“捡到宝”的样子,无奈地应了声是。
张承心里乐开了花:阎柔!蔡琰!一个良将,一个才女!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人才扎堆来投啊!
他仿佛已经看到,渔阳郡在他的“英明”领导下,不仅武德充沛,经济繁荣,连文化教育事业也要开始腾飞了!
“阎柔去草原搞建设兼吓唬人,蔡琰留在城里搞教育兼养眼……啊不,是传播文化!绝对人尽其才!”张承信心满满。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渔阳郡的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与校场上士兵们操练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别样的“雄起”交响乐。
当然,前提是,他得先想办法把蔡琰那份“暂留”变成“长住”,以及,确保自己那帮糙汉子手下,别把新来的文化顾问给吓着了。
“嗯……看来得找个时间,跟蔡大家好好‘探讨’一下人生理想和未来规划了……”张承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略带猥琐但充满期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