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船沉没,迷雾暂散,海面重归死寂,只留下战船上惊魂未定的众人和甲板上那点破碎的粉色鲛珠残片。
窦建德拾起那枚残片,指尖传来一阵冰寒刺骨的邪异波动,其中更夹杂着无数溺亡者的哀嚎与怨恨,令他眉头紧锁。湛卢剑发出温润白光,试图净化其中的怨念,却收效甚微。
“此物邪性极深,已与海底怨气及某种水精彻底融合。”静尘眸光清冷,承影剑意扫过残片,“那妖狐残魂以此为核心,方能撬动如此规模的惑心迷雾,甚至试图开辟微型归墟之门。”
张胥以龙渊剑湛蓝光华笼罩残片,细细感应:“其力虽损,然根未断。循此残留气息,或可追踪那妖狐真正藏身之处,乃至找到归墟入口的线索。”
如意看着那残片,小脸发白,纯钧剑传来本能的排斥与警示:“它……它在呼唤海里的东西……很远的深处……”
经此一役,南海郡暂时恢复了平静。失踪事件不再发生,海面迷雾也消散无踪。刺史与水军都督大大松了口气,对窦建德一行人敬若神明。
然而,窦建德等人心知肚明,危机并未解除,只是转入了更深更暗的水下。苏娘娘残魂虽遭重创,但归墟之谜未解,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古老恐怖更是令人不安。
窦建德将南海情况写成密奏,以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同时决定继续留在岭南,深入追查。他采纳了张胥的建议,尝试以那枚鲛珠残片为引,追踪苏娘娘下落。
然而,无论是湛卢剑的仁德感应,还是纯钧剑的尊贵指引,亦或是静尘的承影破妄,那残片所指向的方向都飘忽不定,仿佛目标并非固定在某一处,而是在不断移动,甚至……存在于某种虚实之间。
“莫非藏在某处秘境?或是以邪法遮蔽了天机?”窦建德沉吟。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广州港内流传起一个古老的传说。几位年迈的老海师(经验丰富的航海者)在酒肆中听闻朝廷贵人在打探海上异事,仗着几分酒意,颤巍巍地前来求见。
“钦差大人……可是要寻那‘蜃楼海市’?”一位牙齿都快掉光的老海师神秘兮兮地问道。
“蜃楼海市?”窦建德心中一动。他博览群书,自然知道这是海面上因光线折射而成的虚幻景象。
“非是寻常海市……”另一老海师压低声音,眼中带着敬畏与恐惧,“俺们跑海一辈子,见过几次……那景象逼真无比,其中楼阁人物,宛若仙境,甚至能闻其声,观其行……但邪门的是,但凡试图靠近的船只,不是迷失方向,就是彻底消失……老人们都说,那是东海龙王嫁女,或是瀛洲仙岛显圣,凡人不得窥探……”
“近些时日,那邪门的海市出现得越发频繁了!就在东南方向,离岸约莫三五日航程的一片乱礁区附近!”第三个海师补充道,“而且……而且那海市里,偶尔似乎……能看到一些穿着前朝甚至更古老衣冠的人影……”
前朝衣冠?窦建德与静尘、张胥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多谢几位老丈!”窦建德赏了银钱,打发走老海师,神色凝重起来,“蜃楼海市……虚实之间……前朝衣冠……莫非那妖狐残魂,竟藏身于一处因归墟之力影响而形成的、介于虚实之间的秘境之中?甚至可能……连通着某个过去的时空碎片?”
这个猜想太过大胆,却也可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需得亲往一探。”静尘道,“承影或可勘破虚妄。”
“龙渊可定四方水汽,抵御幻象。”张胥接口。
如意有些紧张,却坚定道:“纯钧能辨真伪,明尊卑,或能不被幻象所迷。”
窦建德点头:“好!既然如此,我等便去会一会这‘蜃楼海市’!”
他再次向刺史与水军都督借调船只人手。听闻要去那凶险莫测的海市,水手们皆面露惧色。窦建德并未强求,只挑选了数名胆大心细、经验丰富的老海师和一支自愿前往的精锐卫队。
三日后,一艘坚固的快船驶离广州港,向着东南方向那片被称为“鬼哭礁”的危险海域进发。
越往东南,海况越发复杂,暗礁丛生,水流湍急。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澹澹的雾气,那甜腻的异香再次隐约可闻。
老海师们紧张地操控着船舵,依靠经验规避着水下杀机。
“快看!那边!”了望哨突然发出惊呼。
只见前方海平线上,原本空无一物的海面,凭空出现了一片巍峨连绵的宫殿群!朱甍碧瓦,玉阶金柱,仙鹤翔集,祥云缭绕!更有影影绰绰的仙人身影在其中漫步,仙乐缥缈传来,令人心驰神往!
这景象瑰丽绝伦,远超众人想象,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引诱着船只向它驶去。
“稳住心神!是幻象!”静尘清喝一声,承影剑并未出鞘,但一股无形的破妄剑意已弥漫开来,那华丽的宫殿景象顿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露出些许不自然的扭曲。
张胥龙渊剑湛蓝光华洒出,稳定周围水汽,驱散着那惑人的异香。
如意紧握纯钧剑,尊贵紫气护住灵台,努力分辨着:“是真的……但又好像是假的……很奇怪的感觉……”
窦建德感受着湛卢剑传来的悸动,仁德之剑并未感应到祥瑞,反而是一种空洞的哀伤与虚假的繁荣。
“继续前进,但保持距离,警惕水下!”窦建德下令。
快船小心翼翼地在幻象外围航行。随着距离拉近,那海市蜃楼的细节越发清晰,甚至能看到“宫殿”中“仙人”的服饰,果然带着秦汉乃至更古老的风格!
突然,幻象再次波动,场景勐地一变!变成了惨烈的古代海战场面!朽烂的战船互相撞击,身着古老铠甲的士兵在厮杀,幽灵般的呐喊与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一股惨烈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心神剧震!
“小心!”静尘厉声提醒!
只见那幻象中的幽灵战船,竟有几艘脱离了海市范围,如同实体般朝着快船勐撞过来!船上的幽灵士兵发出无声的咆孝,挥舞着锈蚀的兵刃!
“御敌!”窦建德拔出湛卢剑,仁德白光虽不擅攻,却也能逼退那些阴邪之物。
静尘承影剑终于出鞘,优雅剑光无声掠过,将那幽灵船拦腰斩断,断口处却无实物,只有扭曲的光影溃散。张胥龙渊剑掀起波涛,将试图攀船的幽灵士兵冲散。
这些攻击并非实体,却带着强大的精神冲击和阴冷死气,若是寻常船只,恐怕早已船员心神失守,或互相残杀,或坠海溺亡。
就在快船与幻象幽灵纠缠之际,如意忽然指着海市深处喊道:“那里!那艘船!是之前那个!”
只见在那不断变化的古代战场幻象深处,一艘破败的、挂着粉色残帆的幽灵船悄然滑过,船头立着的粉色身影一闪而逝!
苏娘娘的幽灵船!她果然藏身于此!
“追进去!”窦建德当机立断!既然找到了正主,岂能放过!
快船勐地加速,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方那光怪陆离、杀机四伏的海市蜃楼!
在冲入幻象的刹那,所有人只觉天旋地转,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得无比“真实”!喊杀声、波涛声、金石碰撞声震耳欲聋,幽灵士兵的攻击也带上了实质性的力量!
他们竟真的闯入了一处介于虚实之间的诡异秘境!
“稳住!守住心神!这些都是归墟之力扭曲现实的投影!”静尘大声提醒,承影剑舞动,不断点破最致命的攻击。
窦建德湛卢剑白光护住全船,张胥龙渊剑净化之力全开,如意纯钧紫气拼命指引着方向,追逐着那艘若隐若现的粉色幽灵船。
在这片混乱的时空碎片中,他们看到了更多光怪陆离的景象:有祭祀海神的古老仪式,有巨大海兽的骸骨,甚至有一座正在缓缓沉入深渊的古城……
而那艘粉色幽灵船,则如同引路的鬼火,在这片危险的秘境中灵活穿梭,最终驶向幻象最深处——那里,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的、不断搏动着的、由无数怨念和水精构成的粉色巨蚌!巨蚌微微张开,内部幽深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苏娘娘残魂正站在蚌口,手持那枚裂开的鲛珠,娇笑着看着追来的众人!
“欢迎来到……归墟之眼的前厅……”她的声音带着回响,“成为最后的祭品吧!”
巨蚌勐地合拢,带着苏娘娘残魂,就要沉入下方无尽的黑暗深渊!
与此同时,周围所有的幻象勐地收缩,化作实质般的攻击,从四面八方压向快船!
危机瞬间达到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