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之心”指挥中枢,已化为风暴中心最后的孤岛。应急红灯如同垂死巨兽的瞳孔,在弥漫着焦糊味与血腥气的黑暗中疯狂闪烁,将每个人脸上凝固的绝望与决绝切割成破碎的光影。外部,黑狱舰队毁灭性的齐射如同持续不断的地狱雷鸣,狠狠撞击着要塞摇摇欲坠的最终内层护盾,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属碎屑如同暴雨般从穹顶簌簌落下。
而比这铺天盖地的炮火更令人窒息的,是那股正以无可阻挡之势穿透层层防御、急速逼近的冰冷意志。它如同实质的寒潮,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幸存的守密人士兵在其威压下如同被冻结的雕像,连扣动扳机的力气都被剥夺。
“深渊裁决者”——黑狱的最高统治者,终于亲自降临。
苏云屹立在指挥台前,武徒巅峰的气血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在体内奔腾,【天生剑骨】协调着每一分力量,肌肤表面甚至隐隐浮现出淡金色的细微纹路,那是力量被催发到极致的征兆。他手中紧握着一柄从废墟中拾起的、能量濒临耗尽的守密人制式光刃,刃身嗡鸣,映照着他眼中冰冷如万载玄冰的战意。
他没有退路。身后,是正在被紧急转移向最终避难所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的林薇薇,是正在全力解析“星火”源代码、试图寻找最后一线生机的“观者”,是这座要塞乃至整个秩序网络最后的希望。
轰——!!!
指挥中枢厚重的合金大门如同纸糊般向内爆裂、扭曲、熔化!一个笼罩在翻涌的深邃黑暗中的身影,迈着仿佛能踏碎星辰的步伐,踏入了这片最后的阵地。
那并非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个人形的、不断吸收一切光线的绝对虚无。没有面孔,没有特征,只有一双仿佛由凝固的深渊本身构成的眼眸,冰冷、空洞,却又蕴含着足以碾碎灵魂的绝对权威。它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间就开始扭曲、哀鸣,规则都为之退避。
“深渊裁决者”的目光,无视了严阵以待的苏云,直接穿透了虚空,落在了正在被转移的林薇薇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她心口处那枚嵌入的、散发着微弱本源光丝的“星火”碎片上。
“交出……‘源初代码’。”一个非男非女、仿佛亿万灵魂哀嚎混合而成的、直接响彻在每个人意识最深处的声音,缓缓响起。没有威胁,没有情绪,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则般的命令。
苏云横跨一步,死死挡在转移通道前,光刃直指那团深渊般的黑暗,声音因极致的压力而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休想。”
“裁决者”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苏云身上,那双深渊之眸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好奇?
“蝼蚁……你的挣扎……毫无意义。”它缓缓抬起一只由纯粹暗影构成的手掌,指向苏云,“‘长夜’乃必然之宿命。抵抗,只会增加无谓的……痛苦。”
“宿命?”苏云怒极反笑,气血轰然爆发,光刃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为了一个所谓的‘宿命’,就可以肆意践踏生命?毁灭文明?这就是你们黑狱的‘真理’?!”
“真理?”“裁决者”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生存,即是唯一的真理。‘长夜’非是毁灭,乃是……进化。淘汰弱者,存续火种。此乃宇宙……至高铁律。”
“放屁!”苏云咆哮,脚下猛地一踏,身形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主动发起了进攻!【夜影庇护】催谷到极致,身影化作无数残影,【秩序之刃】的力量凝聚于光刃之上,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乳白色光弧,直斩“裁决者”的核心!
然而,面对这足以斩裂战舰的全力一击,“裁决者”只是轻轻抬起了另一只手。
嗡——!
苏云斩出的光弧在距离“裁决者”尚有数米远时,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坚固的墙壁,瞬间凝固、瓦解、消散于无形!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绝对的实力差距!如同萤火与皓月!
“裁决者”的手指轻轻一弹。
砰!!!
苏云如同被一颗无形的星辰正面击中,胸口瞬间塌陷,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方扭曲的控制台上,将合金面板撞得粉碎!手中的光刃脱手飞出,当啷落地,光芒彻底熄灭。
一击!重伤濒死!
武徒巅峰的力量,在真正的深渊面前,不堪一击。
“无谓的……消耗。”“裁决者”收回手指,目光再次转向即将消失在通道尽头的林薇薇,暗影构成的手掌缓缓探出,跨越空间,直接抓向她心口的“星火”碎片!
“不——!!!”苏云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起,却浑身骨骼欲裂,连动弹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灌满他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即将被转移走的林薇薇,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她心口那枚“星火”碎片,仿佛被“裁决者”那充满侵略性和绝对支配意味的黑暗力量所刺激,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愤怒与抗拒的璀璨光芒!
与此同时,一直悬浮在“观者”身旁、正在被解析的那些“星火”源代码碎片,也仿佛产生了共鸣,同时亮起!无数道乳白色的光丝从碎片中迸发,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交织、汇聚,化作一道洪流,无视了空间距离,猛地注入林薇薇心口那枚碎片之中!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温暖、浩瀚、却带着无上威严与悲伤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神,骤然苏醒!以林薇薇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不是林薇薇本人的意志!这是……“星火”本源中蕴含的、属于上古先贤的……最后的守护之念!是源代码被彻底激活后,跨越时空的……回响!
“裁决者”探出的暗影之手,在接触到这股意志光辉的瞬间,如同被炽热的阳光照射的冰雪,发出了“嗤嗤”的消融声,猛地缩回!它那始终毫无波动的深渊之眸,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动!甚至是一丝……惊惧?!
“不可能……‘源初之火’……应该早已……寂灭……”那非人的声音中,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
光芒中,林薇薇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但那双眼睛,已不再是属于她自己的清澈眼眸,而是化为了两团燃烧的、纯净的乳白色火焰!她的身体悬浮而起,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笼罩在神圣而悲壮的光晕中。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从她口中缓缓吐出,响彻整个中枢:
“以……守护之名……”
“此火……不灭……”
“此誓……不休……”
“黑暗……源自吾心……亦将……由吾心……斩断!”
话音落下,林薇薇(或者说,借她之身苏醒的古老意志)抬手虚握,那散落各处的“星火”源代码碎片如同受到召唤,纷纷飞来,在她掌心重新凝聚!不再是立方体,而是一柄……由纯粹秩序之光构成的、剑身流淌着无数上古符文的……光之巨剑!
剑尖直指“深渊裁决者”!
“断锁……之刃……”“裁决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原来……‘钥匙’的真意……是……斩断……枷锁……”
它似乎明白了什么,周身翻涌的黑暗瞬间变得凝实、狂暴!它不再试图夺取代码,而是要将这苏醒的古老意志,连同林薇薇的躯壳,彻底……湮灭!
“为此……唯有……将你……连同这不该存在的‘希望’……一同……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