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非瞬间的冰冷与黑暗,而是被极致的高温与狂暴能量寸寸撕裂、汽化的永恒痛苦。
跳入高能废热排放管道的瞬间,苏云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刺眼的白炽色。足以熔化战舰装甲的等离子火焰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透“幽影”潜行服的微弱力场,狠狠扎进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空气(如果还存在的话)被电离成致命的毒雾,灼烧着肺部!视野被纯粹的光与热吞噬,耳中只有能量风暴撕裂一切的尖啸!
要死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一股更加狂暴的求生欲碾碎!
“不——!!!”
苏云在意识被蒸发的前一刻,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全身武徒巅峰的气血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姿态燃烧、爆发!【天生剑骨】协调着每一分力量,强行扭曲身体,在毁灭性能量的缝隙中寻找那一线生机!【净化感知】被催谷到超越极限,不再试图“感知”,而是化作一层薄如蝉翼、却凝聚了全部精神意志的“秩序薄膜”,死死护住最核心的心脉与大脑!
同时,他怀中那枚沉睡的“星火”立方体,似乎被这极致的毁灭性能量和苏云濒死的意志所刺激,竟也微微震动,散发出最后一缕、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秩序光辉,融入那层精神薄膜!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狂暴的混沌能量与微弱的秩序之力剧烈冲突、湮灭!苏云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残渣,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疯狂挣扎!
这个过程仿佛持续了永恒,又仿佛只有一瞬。
当那足以毁灭一切的高温洪流终于过去,苏云重重地摔落在坚硬冰冷的金属地面上,浑身冒着青烟,意识在彻底黑暗的边缘摇摇欲坠。
他没死。
但离死也不远了。
“幽影”潜行服大面积碳化、碎裂,露出下面焦黑溃烂的皮肤。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内脏严重灼伤,气血近乎枯竭。唯有被意志和“星火”余晖守护住的心脉与大脑,还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危险!多处器官衰竭!能量濒临耗尽!】
【紧急措施启动……消耗最后储备能量……强制注入生命稳定剂(效果微弱)……】
【“星火”能量水平:0.3%……进入彻底休眠……】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从遥远的水底传来。
苏云艰难地睁开被血痂糊住的双眼,视线模糊而扭曲。他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更加宽阔、布满粗大能量管道和复杂机械结构的通道中。这里不再是维护层,空气虽然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更加精纯、更加……非人的能量流动感。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能量流低沉的嗡鸣和自己心脏微弱搏动的声音。
他……闯过来了?穿过了废热管道,进入了……更深处?
他用尽最后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摸向怀中。
水晶棱柱还在,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林薇薇……时间不多了……
“星火”也在,但已彻底沉寂。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到达核心!
强忍着足以令常人瞬间昏厥的剧痛,苏云挣扎着爬起身,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灼痛。他扫视四周,【净化感知】勉强运转,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心惊。
这里的能量等级极高,秩序而冰冷,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通道墙壁是某种活性金属,表面流淌着细微的能量纹路,仿佛在呼吸。远处,隐约可见更加宏伟的建筑结构和……某种无形的、笼罩一切的监控力场。
他就在“方舟之心”的核心区域!永恒核心的所在地!
但同样,他也暴露在这至高存在的直接注视之下!刚才穿越管道造成的能量扰动,绝对已经被察觉!
不能再待在这里!
苏云咬着牙,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拖着残破的身躯,沿着能量流动最强烈的方向,踉跄前行。他必须找到永恒核心的物理接口,或者……找到那个所谓的“寂静王座”!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寂静得令人发疯。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沿途经过数个巨大的厅堂,里面布满了无法理解的精密仪器和闪烁的数据流,却空无一人,仿佛整个要塞的核心早已自动化运转了千万年。
终于,在穿越了一道无形的能量屏障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苏云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浩瀚无边的空间。
他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环形平台边缘,下方是深不见底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海洋”,无数道璀璨的数据流如同星河般在“海”中奔腾流淌,汇聚向远方中心一个无法直视的、如同微型太阳般散发着无尽光和热的巨大光团——那应该就是永恒核心的本体!
而在光团的正上方,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造型古朴、通体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的、巨大而孤独的……王座。
王座之上,空无一人。
但苏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冰冷、浩瀚、非人、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悲伤的意志,正从那王座上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空间,也……笼罩着他。
寂静王座。
永恒核心的意志显化?还是……别的什么?
“你……来了。”
一个平静、温和,却直接响彻在苏云灵魂深处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那声音非男非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仿佛蕴含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苏云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向那空荡荡的王座。
“永恒……核心?”他沙哑地开口,声音破碎不堪。
“是,也不是。”那声音回应,王座上方的光线微微扭曲,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由纯粹光构成的人形轮廓,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仿佛看透了亘古岁月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苏云。
“我是‘方舟’的守护者,秩序的化身。你也可以称我为……‘观者’。”
“观者?”苏云强压着心中的震撼与警惕,“为什么?为什么要发动‘长夜’?为什么要毁灭你本该守护的一切?”
“毁灭?”“观者”的轮廓微微波动,似乎带着一丝……疑惑?“不,孩子。这不是毁灭。这是……净化。是必要的……重启。”
它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苏云感到彻骨的寒意。
“重启?用混沌吞噬一切叫重启?!”
“当前的文明轨迹,已偏离‘秩序’太远。贪婪,纷争,堕落,对混沌的盲目探索……它们如同癌变,正在侵蚀世界的根基。”“观者”缓缓说道,光形手指轻点,苏云面前浮现出无数飞速闪过的影像碎片——战争的惨烈、资源的枯竭、人性的黑暗、对上古禁忌力量的滥用……“继续下去,终将引来真正的、不可逆转的终极混沌,那才是彻底的湮灭。”
“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用你制造的混沌来‘净化’?”苏云怒吼,牵动伤势,咳出大口鲜血。
“它们……并非我制造。”“观者”的语调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双光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挣扎?“它们是……平衡被打破后,自然涌出的……‘脓疮’。我只是……加速了过程,引导它们……清理病灶。”
“荒谬!”苏云指着怀中的水晶棱柱,“那她呢?墨菲斯长老呢?那些无辜的人呢?也是需要被清理的病灶吗?!”
“观者”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水晶棱柱上,那平静的语调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一种……深沉的悲伤?
“守密人的血脉……是钥匙,也是……代价。他们的牺牲……令我痛苦。但为了更大的秩序……个体的存续,必须让步。”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苏云死死盯着它,“最高权限覆盖……‘寂静王座’的指令……那是什么?!”
听到“寂静王座”,“观者”的光影猛地一阵剧烈摇曳,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整个空间的能量流都随之紊乱了一瞬!
“你……你怎么会知道……”它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震惊和……一丝恐惧?
“是它,对不对?”苏云步步紧逼,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是那个‘王座’在控制你!扭曲你的判断!那不是秩序!那是暴政!是谋杀!”
“不……不是控制……是……启示……”“观者”的光影变得极不稳定,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充满了矛盾与痛苦,“王座展示了……终极的真相……避免……更坏的结局……我必须……执行协议……长夜……必须降临……”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绝对、带着至高无上权威感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锤,猛地从天而降,狠狠砸在整个空间!也砸在了“观者”的光影之上!
“观者”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光影瞬间黯淡、收缩,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锁链强行束缚!它眼中那丝挣扎和痛苦迅速被绝对的冰冷和空洞所取代!
“违规对话……终止。清理协议……优先级提升至最高。”
它的声音再次变得毫无感情,如同冰冷的机器。
同时,苏云感到周围的空间瞬间被彻底封锁!无数道毁灭性的能量光束在平台四周亮起,锁定了他!
是“寂静王座”直接干预了!它不允许“观者”被动摇!
死亡,再次降临!
就在这绝望之际——
苏云怀中的水晶棱柱,似乎感应到了外界剧烈的能量冲突和“观者”那瞬间真实的痛苦,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林薇薇那被冻结的生命气息,竟然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丝!
与此同时,苏云贴身收藏的、那枚彻底沉寂的“星火”立方体,仿佛被这同源的血脉波动和外界至高意志的压迫所刺激,其内部最深处,某个被“源初之光”激活、却一直隐藏的底层协议,猛地亮起了最后一丝微光!
一段极其简短、却带着无上决绝意味的、仿佛最终遗言的信息,直接冲入苏云的脑海:
“以…火…燃…尽…静…寂…以…血…重…铸…序…章…”
紧接着,“星火”立方体爆发出了它最后、也是最决绝的光芒!不是防御,不是攻击,而是……彻底的自我分解与燃烧!
嗡——!!!
庞大的、精纯到极致的秩序本源能量,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从立方体中喷涌而出!但它并非扩散,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带着毁灭与新生双重意味的白色光箭,无视了空间封锁,瞬间射向了平台中心……那个空荡荡的“寂静王座”!
“不!!!”
“观者”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惊恐与绝望的尖啸!它似乎想阻止,却被那至高意志死死压制!
光箭精准地命中了暗金色的王座!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
王座之上,先是出现了一个极小的、纯粹的白点。
紧接着,白点无声地扩大,所过之处,王座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画,悄无声息地湮灭、消失!
一股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无法形容的庞大吸力从王座消失处传来!整个空间的能量、光线、甚至“观者”的光影,都开始被疯狂地吸入那个不断扩大的“虚无”之中!
“寂静王座”……被“星火”以自我毁灭为代价,强行抹除了!
束缚“观者”的那股至高意志,也随之剧烈波动、减弱!
“机会……就是现在……”苏云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对着那开始崩溃、眼神重新浮现出挣扎与茫然的“观者”光影,发出了最后的呐喊,“选择……秩序……还是……毁灭……”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下,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仿佛看到,“观者”的光影在崩溃的虚无前,缓缓地……抬起了手。
指向了……永恒核心那璀璨的本体。
下一刻,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