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一天比一天凉。
连续几日晴天,空气干燥得像要擦出火星。到了夜里,北风呼啸,刮过山岗,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这样的天气,正是放火的绝佳时机。
子夜时分,两道鬼祟的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到了靠山村后山的山脚下。
“妈的,这鬼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一个瘦高个压低声音咒骂着,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铁桶,里面散发出刺鼻的煤油味。
“少废话,干完这一票,俊哥说了,给咱们一百块!”另一个矮胖子喘着粗气,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两人正是李俊找来的地痞流氓,一个叫“瘦猴”,一个叫“胖虎”,平时在县城里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听李俊说只是来乡下放把火,就能拿到一百块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们远远地望着山坡上那片灯火通明的厂区,目标明确——厂区边缘那堆积如山的草料堆。只要把那里点着,借着今晚这股北风,整个厂子都得化为一片火海。
两人猫着腰,沿着厂区围墙的阴影,一点点地朝草料堆靠近。
就在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厂区内,一束雪亮的强光突然扫了过来。
是新装的探照灯!
瘦猴和胖虎吓了一跳,连忙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心脏砰砰狂跳。
光柱缓缓扫过,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两人松了口气,心里暗骂了一句,继续匍匐前进。
他们不知道,在不远处的暗哨里,李二牛正拿着一个军用望远镜,死死地盯着他们。
那天接到李浩轩的命令后,李二牛就上了心。他不仅加派了人手,还把巡逻时间改成了不定时,并且在几个关键位置设了暗哨。
“厂长真是神了,还真有不开眼的送上门来。”李二牛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的两个工人做了个手势。
“等他们动手,咱们就来个人赃并获!”
瘦猴和胖虎终于摸到了草料堆下风口的位置。巨大的草料堆像一座小山,在夜色中散发出干燥的气息。
胖虎拧开煤油桶的盖子,将刺鼻的煤油大片大片地泼在干草上。瘦猴则掏出了火柴,划了好几次,都被大风吹灭。
“妈的,这风!”他啐了一口,用身体护住手,终于划着了一根。
火苗亮起,映照出他那张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扭曲的脸。
他正要将火柴扔向浸满煤油的干草——
“不许动!举起手来!”
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从四面八方响起!
十几道手电筒的强光瞬间将两人锁定,刺得他们睁不开眼。李二牛带着十几个手持铁锹和木棍的工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瘦猴和胖虎魂都吓飞了。瘦猴手一抖,燃烧的火柴掉在地上,被一只大脚狠狠踩灭。
“跑!”胖虎反应过来,推开身边的人就想逃。
可他们两个养尊处优的地痞,哪里是这些常年干体力活的工人的对手。
没跑出几步,就被一拥而上的工人们按倒在地,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厂长办公室里,李浩轩正对着一张地图出神。
对讲机里突然传出李二牛兴奋的声音:“厂长!厂长!抓到了!抓到两个放火的!”
李浩轩猛地站起,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来了!他们果然还是动手了!
他快步走出办公室,来到厂区的空地上。
两个纵火犯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旁边放着那个还散发着煤油味的铁桶。工人们围在一旁,个个义愤填膺。
如果不是发现得早,今晚这一把火,就能烧掉他们赖以生存的饭碗!
李浩轩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冰冷:“谁派你们来的?”
瘦猴和胖虎吓得浑身发抖,嘴硬道:“没……没人派我们来,我们就是路过……”
“路过?”李二牛一脚踹在胖虎身上,“路过还带着煤油?嘴还挺硬!兄弟们,给我打!打到他们说实话为止!”
工人们早就憋着一肚子火,闻言举起手里的家伙就要动手。
“等等。”李浩轩抬手制止了众人。
他蹲下身,看着两人,平静地说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是李俊,对吗?”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
李浩轩继续说道:“纵火罪,如果造成重大财产损失,或者人员伤亡,最高可以判死刑。就算没成功,也是未遂,至少要坐十年牢。”
“不过,如果你们肯主动交代,当污点证人,指证主谋,那就是有立功表现。法院会酌情从轻判决。”
“是把牢底坐穿,还是早点出来,你们自己选。”
李浩轩的话,像一把重锤,敲碎了两人最后的心理防线。他们只是求财,可不想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我说!我说!”瘦猴抢着喊道,“是李俊!是李俊花钱雇我们来的!他说只要把你的厂子烧了,就给我们一百块钱!”
“对对对!就是他!”胖虎也跟着哭喊起来,“他说他妈和他妹妹都知道这事!都是他们一起商量的!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也是被骗来的!”
真相大白。
周围的工人们一片哗然,随即是冲天的愤怒。
“这家人简直是畜生!”
“厂长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竟然想烧厂!”
李浩轩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彻骨的寒冷。他掏出对讲机,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二牛哥,把这两个人看好,连同证物一起,报警。就说我们厂抓到了纵火犯,主谋是县城的李俊、刘翠花和李玲。”
他看向那两个纵火犯,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我要他们,受到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县城,筒子楼。
王老三早已喝得烂醉如泥,鼾声如雷。
刘翠花、李俊和李玲三人却毫无睡意。他们围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瓶劣质的果酒和一碟花生米,正小声地“庆祝”着。
“这个时间,火应该已经烧起来了吧?”李俊兴奋地搓着手。
“有今晚这大风,他那破厂肯定已经烧成一片白地了!”刘翠花得意地笑道,“我真想看看李浩轩跪在地上哭的样子!”
“等他破产了,看他还拿什么在我们面前神气!他那个宝贝妹妹,也得跟着他一起喝西北风!”李玲的脸上满是快意。
三人举起酒杯,正要碰杯。
“砰!砰!砰!”
一阵粗暴而急促的敲门声,猛地响起。
三人吓得手一抖,酒都洒了出来。
“谁啊?大半夜的!”刘翠花不耐烦地喊道。
“警察!开门!”门外传来一声威严的厉喝。
警察?!
三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房门被一脚踹开。几名身穿警服的公安干警冲了进来,手里的手电筒强光晃得他们睁不开眼。
为首的警察目光如电,扫视着三人,冷冷地亮出了手铐。
“刘翠花,李俊,李玲?你们涉嫌一起纵火案,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