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助理,”他忽然睁开眼,镜片后的目光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帮我去书房取个东西。”
你按他给的地址找到那间公寓时,晨雾正漫过阳台的栏杆。书房的书架顶摆着只褪色的铁皮盒,锁是老式的铜制梅花锁,钥匙就插在锁孔里,像是随时等着谁来开启。
盒子里没有贵重物品,只有半盒薄荷糖,和一沓用红绳捆着的信。信封上都没写收信人,邮票却贴得整整齐齐,邮戳日期从七年前排到三年前,地址栏全是同一个儿童福利院的名字。
最上面那封信的封口没粘牢,你不小心碰掉了信纸。泛黄的稿纸上,陆延的字迹比现在潦草,甚至带着点少年气的歪斜:“今天拍雨戏,导演说我哭戏演得好,可他们不知道,我想起的是七岁那年,你把唯一的面包塞给我时,雨水打湿你头发的样子……”
你指尖发颤地把信纸塞回去,忽然想起他总在片场备着两盒薄荷糖,一盒留着自己吃,另一盒总会分给场工里年纪最小的那个——那孩子眉眼间,竟和你在福利院官网见过的老照片上,某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有几分像。
“找到了吗?”陆延的电话打进来时,背景音里有玻璃杯轻碰的脆响。
“嗯,”你盯着铁皮盒底刻着的歪歪扭扭的“安”字,“盒子里的信……”
“别碰那些。”他的声音突然绷紧,像被踩住尾巴的兽,“把盒子带回来就行。”
回去的路上,晨光爬上信纸边缘,你瞥见其中一页的末尾:“他们说我现在是大明星了,可我还是怕黑,就像当年躲在储物间里一样。你说,要是我站在最亮的地方,你会不会来认我?”
保姆车的车窗降下条缝,风卷着桂花香灌进来。你忽然想起上周暴雨夜,他把剧本扔在地上,背对着你蹲在墙角,肩膀抖得像片落叶。你递过去的毯子滑落在地,他却盯着地毯上的水渍喃喃:“像不像那年漏雨的屋顶?”
把铁皮盒递给陆延时,他正用镊子挑出杯里的柠檬片——你才发现他根本不爱喝柠檬水,只是每次见你泡,总会让助理也给他准备一杯。
“这些信,”你忍不住问,“是写给……”
“一个故人。”他把盒子塞进书柜最深处,挡住了那排奖杯,“她总爱偷藏薄荷糖在口袋里,说吃了就不苦了。”他忽然转身,指尖擦过你嘴角的痣,“你这里,也有颗星星。”
晨光漫进书房时,你看见他悄悄把其中一封信抽出来,夹进了那本被翻得卷边的原生家庭剧本里。信纸上的“安”字,和剧本扉页他圈住的“糖”字,在光线下轻轻重叠,像道藏了许多年的伤口,终于透进了一丝光。
你把铁皮盒递给陆延时,他指尖触到盒子的瞬间,指腹明显抖了一下。书房的百叶窗没拉严,阳光漏进来几缕,刚好落在他攥着盒子的手上——那只手背上还留着昨天拍动作戏时被道具划伤的小口子,结了层浅褐色的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