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书桌时,抽屉深处的铁盒发出“咔啦”轻响,打开一看,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旧照片,边角都磨圆了,还沾着点潮潮的霉味。
最上面一张有些发皱,是小学春游时拍的。你蹲在中间,扎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旁边的陆延正偷偷把你背包上的兔子挂件扯到自己肩上,他的虎牙露在外面,笑得一脸狡黠。那时他总爱跟你抢零食,抢完了又塞给你颗奶糖,说“换的”。
下面一张是初中运动会,你冲过百米终点线时的样子,头发飞起来,脸憋得通红,陆延在终点线边张开胳膊,像是要接你,结果你没刹住,撞在他怀里,两人都摔在草坪上。照片里他皱着眉揉胳膊,你却在他身后做鬼脸,班主任抓拍得正好。
再往下翻,是高中毕业那天,全班挤在教学楼前。你站在第一排,陆延在你斜后方,比着“耶”的手势,指尖刚好在你头顶。那天他把校服外套给了你,说“太阳大,挡挡”,自己穿着短袖站在太阳下,后背晒得通红。你后来发现,他校服口袋里有封没送出去的信,开头写着“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结尾被汗水晕开了墨。
铁盒底层压着张拍立得,相纸边缘已经泛黄。是大学毕业那年在宿舍楼下,你抱着行李箱,陆延站在旁边,手插在裤袋里,没笑。你说“以后可能很少见了”,他“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跟小时候一样塞给你:“换的。”照片里你的嘴角翘着,眼里却有点湿,他的耳朵红得厉害。
指尖抚过照片上陆延的脸,从稚气的虎牙到紧绷的下颌线,像看着时光在指缝里流淌。忽然想起上周同学聚会,他坐在你对面,递过来的奶茶三分糖,跟你以前爱喝的一样。你问“怎么记得”,他挠挠头,说“猜的”,耳朵又红了,跟照片里那个少年重合在一起。
铁盒盖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我们”,是当年他用圆规尖刻的,刻完还把手扎破了,血滴在上面,像个小红点。你把照片放回盒里,听见外面传来门响,陆延的声音在玄关响起:“我买了三份糖的奶茶。”
你把铁盒塞回抽屉,笑着迎出去。有些回忆不用常翻,但它们总在那儿,像这铁盒里的照片,蒙着灰,却亮在心里。
窗台那盆绿萝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防盗网,叶片上的水珠顺着藤蔓往下滴,在窗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你踮脚够最高处的嫩叶,指尖刚碰到叶片,忽然听见“咔哒”一声——是陆延拿着剪刀站在身后,正剪断缠在一起的藤蔓。
“别拽,会断的。”他说着把剪下来的枝条递给你,“这节生根快,泡在水里就能活。”玻璃罐里的清水晃了晃,倒映着你们凑在一起的脸,像小时候在溪边看水里的影子。
他忽然指着叶片背面:“你看,这里有只蜗牛。”银灰色的蜗牛正慢慢爬,留下亮晶晶的痕迹,像谁用银线画了条小路。你想起去年秋天,也是这样的午后,他蹲在花坛边,用树枝引着蜗牛爬了整整一排,说“这是给蚂蚁修的高速公路”。
“还记得你小学偷拿家里的红糖,撒在蜗牛路上吗?”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比照片里深了点,“被阿姨发现时,你把糖罐藏在我书包里,害我被骂了顿‘贪吃鬼’。”
你拍了下他的胳膊:“明明是你说‘蜗牛喜欢甜的’,还说要养出金色的蜗牛给我当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