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临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特的、仿佛洞悉残忍真相后的悲悯微笑,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全场每个人的耳中:
“赢家通吃,自然享有无上荣耀与战利品;至于输家嘛……”他话语微顿,留下令人骨髓生寒的空白,目光如霜刀刮过焚卡泽的灵魂,“就遵循蛊虫之间最原始、最纯粹的归宿——化为赢者的血食养料,滋养其登临更高之路!如何?我这提议,是不是比你那些虚头巴脑的‘道理’更合你心意?”
焚卡泽的心湖早已化作惊涛骇浪后的死寂泥沼。脑海里嗡嗡作响,无数崩塌的碎片撞击:神裔尊严、真神血脉、焚家少主、六系圣兽……这一切构建他世界的基石,竟在那东方少年一句轻描淡写的“打一场,输了被吃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荒诞、渺小。
他最大的靠山、视为最终底牌的神宠,竟在对方眼中如同家犬,其生死存亡不过是指尖勾选的儿戏?那少年究竟是何等存在?是披着人皮的洪荒古神?还是玩弄命运的深渊邪魔?纷乱的思绪彻底陷入混沌泥淖,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与自我认知的崩塌。
那根名为“骄傲”的弦彻底崩断。焚卡泽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再无力叫嚣,也再无法思考什么道理或者荣耀。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屈辱和冰冷的绝望彻底攫住了他,他只想尽快逃离这场噩梦,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他准备服软了,黔驴技穷,束手就擒——只求苟活。
然而,就在焚卡泽即将崩溃哀告的边缘,王临那如魔似幻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中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瞬间打断了他求生的本能:
“莫慌,莫要以为我是在借这大虫逼你。”王临微微眯起眼,仿佛看透了他所有心思,“你口服心不服,怕是还在琢磨着我有圣器法宝、宠物助力?呵呵……焚卡泽,你也配让我依赖外物?”
他的语气转为淡然,却字字重若千钧:
“我的手段,你今日算是管中窥豹,见识了一二。也罢,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王临踏前一步,一股无形的、如山峦深海般的纯粹威压自然而然地扩散,瞬间取代了所有外物带来的震慑,“打铁终需自身硬!我王临若要收拾你这等货色……”
他忽地抬起双臂,摊开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没有流光溢彩的圣器,没有狰狞可怖的契约兽,只有这双属于少年人的、修长有力的手掌。
“凭此双掌,足矣!”
王临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面无人色的焚卡泽和旁边圣级体魄余威犹存的灯笼芯:
“你二人休要迟疑,无需忌惮!并肩子上!任尔神躯逞凶、圣体顽抗,我只以一双手掌应对,定教你二人心服口服,再不敢作那井底之蛙之想!”
焚卡泽愣了!维利亚愣住了!灯笼芯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全场数千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齐齐凝固在演武场中央那个青衫少年的身影上!鸦雀无声!
死寂仅仅维持了一瞬。
下一刻,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全场!所有的目光都像是在审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他说什么?”“不用外物?只靠肉掌?”“要同时对付神火焚家的‘天火神躯’和五年前横扫全国的圣斗士之王灯笼芯?”
“这……这怎么可能?人体的凡俗筋骨,如何能与堪比圣器的神性躯体抗衡?况且灯笼芯可是实打实的体术巅峰!”
“疯了……一定是靠手段赚了九头蛇,得意忘形了!这简直是把到手的胜利果实往火坑里丢啊!”“愚蠢至极!明明已经彻底镇住了场面,为何要做这等必输的傻事?”
怀疑、震惊、嘲讽、惋惜……种种情绪在人群中炸开,如同滚沸的油锅。在罗西帝国的认知里,神躯与圣体,本就是凡俗肉体不可逾越的天堑!王临此刻的宣言,在他们听来,与自杀无异!
然而,对原本已经坠入绝望深渊、面如死灰的焚卡泽来说,王临这看似荒谬绝伦的话语,却如同黑暗沉沦中骤然投射下的一线刺目阳光——一条荒诞不经、却又是唯一的救命绳索!
巨大的错愕过后,焚卡泽黯淡的赤瞳中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那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漂木、赌徒摸到绝境王牌般的贪婪与狠厉!所有的屈辱、恐惧似乎都暂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生机”冲散!
他猛地抬起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盯住王临,声音因极度的激动与难以置信而尖锐变形:
“你……你……你说的是真的?!当真……当真只凭一双肉掌?!圣器、蛊虫……一概不用?!”
王临神色坦然,目光清澈坚定如古井寒潭,负手而立:
“自然。君子一言,重逾九鼎!我大尧男儿,讲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言出必行,行之必果!岂似你这般背信弃义,轻诺寡信,反复无常?”
焚卡泽的脸颊罕见地、火烧火燎地腾起一片刺目的红晕!这红不仅是羞惭,更有被彻底撕开伪装、赤裸暴露在阳光下的狼狈难堪。王临那句“背信弃义”,像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他残余的神裔自尊上,让他无法反驳。
但生存的渴望压倒了一切!这巨大的羞辱感反而激发了他最后的疯狂——抓住这个不可思议的翻盘机会!
焚卡泽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灼热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强压下狂跳的心和脸上的滚烫,死死盯着王临,如同赌徒押上全部身家性命般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
“好!好一个‘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王临!你若真能如你所言,仅凭这双手掌镇压我焚卡泽(他指了指自己)和他(又艰难地指了指地上挣扎着爬起的灯笼芯)二人联手……今日之后……”
焚卡泽猛地挺直残存的脊梁,眼神灼热而疯狂,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嘶吼道:
“我便心甘情愿、心悦诚服,拜你为师!执弟子礼!侍你如师如父!决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