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四年的最后一个月,寒冬以最狰狞的面目降临。凛冽的北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刮刀,席卷过北地荒原,卷起的雪沫遮蔽天日,天地间一片混沌。安澜城宸公府内,地龙烧得滚烫,却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君臣心头那彻骨的寒意。南北两线同时传来的紧急军报,如同两道催命符,宣告了四海商会及其盟友蓄谋已久的总攻,已如离弦之箭,再无挽回余地。
北线,大将军李大牛八百里加急军报送至:镇北军主帅拓跋雄亲率八万精锐,挟大量攻城器械,趁一场罕见的暴风雪稍歇之际,对狼牙隘发动了立冬以来最猛烈的攻势!敌军以重甲步兵为先锋,悍不畏死,在投石机和弩炮的掩护下,如潮水般冲击关墙,攻势之猛烈,远超以往。李大牛在奏报中疾呼:“敌军此番有备而来,志在必得!关墙多处破损,我军伤亡激增,箭矢消耗巨大!然将士用命,暂可支撑!恳请陛下速调援军及军械!”
东南海疆,代清远郡守李岩的紧急求援信亦同时抵达:海昌帮主力舰队大小战船五十余艘,在数艘巨型楼船的带领下,浩浩荡荡逼近临海津!敌舰利用射程优势,以重型投石机远程轰击岸防工事,并派出无数小艇,搭载精锐水鬼,试图破坏水下障碍和码头设施!李岩奏报:“岸防弩炮奋力还击,然敌舰众多,火力凶猛!水师残部虽拼死拦截,但寡不敌众,损失惨重!临海津危在旦夕!若江口有失,敌舰溯流而上,安澜震动!”
南北告急!真正的灭顶之灾,已然降临!朝堂之上,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即便是最沉着的重臣,此刻也面色惨白,手足无措。双线作战,兵力捉襟见肘,资源濒临枯竭,宸国仿佛狂风暴雨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赵轩于一片死寂的朝堂上,霍然起身!他目光如电,扫过殿下惊慌失措的群臣,最终定格在那幅巨大的疆域图上,仿佛要将其看穿。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之气,自他身上升腾而起。
“够了!”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雷霆之力,“贼子欺我太甚!莫非真以为我宸国无人否?!”
言毕,他竟不顾朝堂礼仪,转身大步流星走向后殿密室,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臣工。丞相张诚与卫尉王老五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连忙紧随其后。
密室之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恐慌。赵轩屏退所有内侍,只留张诚与王老五二人。他背对二人,面向空无一物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与无形的存在沟通。张、王二人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片刻之后,赵轩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那是一种赌上国运、压上一切的决死意志!他摊开手掌,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非金非玉、刻满玄奥符文的令牌,令牌正散发出微弱的、却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朕,以宸国天命之名,启‘绝境征召’!”赵轩的声音低沉而宏大,如同宣誓,又如同诅咒。
话音落下,密室中并无惊天动地的异象,但那枚令牌却骤然亮起,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空中。紧接着,赵轩身体微不可查地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仿佛被抽走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锐利。
“丞相,王老五!”赵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听令!”
“臣在!”二人凛然跪倒。
“王老五!你持朕手谕,密调禁军最忠诚可靠之工匠百人,即刻前往城西山腹秘密工坊候命!稍后,会有‘天工图谱’送至,尔等需依图连夜赶制!不得有误!”赵轩快速下令,语气急促。
“张诚!你立刻协调户部、工部,将库中所有精铁、猛火油、硝石等物,秘密运往西山工坊,优先保障!同时,严密封锁消息,胆敢泄露半字者,诛九族!”
张诚与王老五虽心中惊涛骇浪,不知那“天工图谱”为何物,但见赵轩如此决绝,不敢多问,立刻叩首领命,匆匆离去执行。
几乎在张诚、王老五离开密室的同时,赵轩的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界面再次浮现,原本“0”的第纳尔余额下方,多出了一行闪烁的金色小字:
【“绝境征召”已启动。消耗未来三年国运加成。临时援助已发放:
1. 大型配重投石机改进图纸(射程提升40%,精准度提升25%)。
2. 希腊火初级配方及喷射装置简易图纸(限海战使用)。
3. 优质钢臂弩关键淬火工艺(弩箭穿透力提升30%)。
援助物资已具现于指定安全点(西山工坊)。】
看着这三项超越时代的军事技术,赵轩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这正是扭转战局的关键!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立刻通过心念,将详细的图纸资料“传输”至西山工坊等候的工匠首领脑海中。
北线狼牙隘,血战正酣。 镇北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关墙在巨石的轰击下摇摇欲坠,守军伤亡惨重,箭矢即将告罄。大将军李大牛亲冒矢石,持刀立于缺口处,甲胄已被鲜血染红,心中已存死志。
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一队来自安澜城的禁军护卫,冒着箭雨,将数十车密封的物资送上了关墙。随车而来的,还有几名神色激动的工匠。他们不顾战场危险,迅速在关墙后方安全处,指挥士兵组装起数架结构奇特、远比现有投石机更加庞大的新型器械——正是依“天工图谱”紧急赶制的第一批改进型投石机!
当第一枚重达百斤、经过简易雕琢的巨石,带着刺耳的呼啸,以远超寻常的射程和惊人的精准度,狠狠砸入镇北军后方密集的弩炮阵地,引发一片混乱和冲天火光时,整个狼牙隘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李大牛看着那远超射程的敌阵惨状,虎目含泪,激动得难以自持:“天佑宸国!陛下万岁!”
新型投石机的投入使用,立刻改变了攻防态势。宸军得以在相对安全距离,精准打击敌军远程兵器和指挥节点,极大缓解了关墙压力,为守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补充箭矢的时间。北线战局,出现了一丝转机!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南临海津,战况亦到了最惨烈的阶段。 海昌帮的巨型楼船已逼近至岸防弩炮的极限射程,投出的火罐不断在岸基工事上炸开。数处码头燃起大火,水鬼已开始破坏水下铁索。代守李岩浑身湿透,嘶哑着指挥战斗,眼中已布满血丝。
就在这时,一批密封的陶罐和数架结构古怪的、类似大型水泵的金属装置,被紧急运至最前沿的炮台。随行的工匠按照脑海中突然多出的知识,指挥士兵将陶罐中漆黑粘稠、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希腊火)注入装置,对准了最近的一艘试图靠岸的敌舰。
“点火!喷射!”随着一声令下,一道粗壮的火龙,带着难以形容的恶臭和恐怖的高温,划破海面,精准地覆盖了那艘敌舰的船帆和甲板!那火焰竟如水般流动,附着在船体上剧烈燃烧,用水根本无法扑灭!顷刻间,敌舰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船上的水手惨叫着跳海,景象骇人!
这来自地狱般的火焰,瞬间震慑了整个海昌帮舰队!敌舰慌忙后撤,不敢再轻易靠近。临海津的岸防压力骤减。李岩看着海面上那熊熊燃烧的残骸,震撼得无以复加,朝着安澜城的方向,深深一拜:“陛下……真乃神人也!”
然而,就在南北两线因“绝境征召”而来的技术援助而暂缓危机之际,赵轩独自留在密室中,却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和心悸。 启动那项机制消耗的,似乎不仅仅是虚无缥缈的“国运”,还有他自身的精气神。他强撑着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依旧阴沉压抑的天空,心中并无太多喜悦。
这借来的力量,能支撑多久?那消耗的“未来国运”,又将带来怎样的反噬?四海商会,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下一步,又会如何出招?
安澜城的这个冬天,在血与火、希望与未知的交织中,艰难地前行。绝境中的奋力一搏,究竟是为宸国迎来了转机,还是将其推向了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