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力保林如海的风波,在帝王的强势弹压下,表面迅速平息,但暗地里的涌动却从未停止。前朝后宫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即将到来的南巡之上。
这日,雍正于养心殿召见怡亲王允祥、大学士张廷玉、户部尚书蒋廷锡等心腹重臣,商议南巡具体方略。令人意外的是,他亦传旨,召嘉懿贵妃林潇潇一同觐见。
当林潇潇身着贵妃常服,步入庄严肃穆的养心殿时,几位大臣眼中皆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收敛起来,恭敬行礼。他们深知这位贵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已非同一般。
“平身吧。”雍正端坐御案之后,神色平静,“南巡日程已定,诸多细节,还需诸位爱卿与朕一同参详。嘉懿亦协理宫务,于沿途接待、人员调度可提供建议。”
这话便是定了调子,林潇潇此行参与议事,名正言顺。
“臣等遵旨。”几位大臣齐声应道。
议事开始,先是怡亲王允祥汇报了銮仪卫、护军营的护卫布置,确保圣驾安全。接着是张廷玉呈上沿途接驾州县的名单及主要官员履历,蒋廷锡则汇报了国库为此行拨付的银两及预算。
林潇潇静坐一旁,凝神细听,并不插言。直到雍正拿起那份州县名单,目光扫过,忽然问道:“嘉懿,你近日也在查阅南巡事宜,对此名单,可有看法?”
几位大臣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林潇潇身上。
林潇潇心中微凛,知道这是皇帝在考校,也是给她展示能力的机会。她起身,行了一礼,方从容道:“回皇上,臣妾愚见。张大人所拟名单周全妥帖,皆是沿途重镇,官员亦多是干才。只是……”她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
“但说无妨。”雍正鼓励道。
“只是,臣妾观此名单,接驾官员多以地方行政主官及武将为主。”林潇潇声音清越,“我朝取士,不仅重经义,亦重实务。江南乃文风鼎盛之地,汇聚无数才子学人。皇上此次南巡,检视河工、安抚士林亦是重中之重。臣妾以为,或可在一些文教重镇,如杭州、苏州等地,安排接见当地颇具清望的学者、书院山长,甚至可临幸一两所着名书院。此举,既可彰显皇上重学崇文之德,亦能更直观地体察士林风气,收天下士子之心。”
她这番话,并非否定原有名单,而是提出了一个补充性的,且极具政治眼光的建议。不仅考虑了皇帝的威望,更触及了统治根基——人才与人心。
张廷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抚须点头道:“贵妃娘娘所言极是。老臣只顾着地方稳定,倒忽略了文教一层。皇上临幸书院,接见学者,确能更好地安抚江南士林。”
怡亲王也道:“皇嫂思虑周全,此举大善。”
雍正看着林潇潇,眼中欣赏之意更浓。他深知江南士林的重要性,之前并非未想到,但由林潇潇在此刻提出,更显其心思缜密,与他心意相通。
“准。”雍正当即拍板,“便按贵妃所言,增补此事。张卿,具体人选与安排,由你与礼部拟定。”
“臣遵旨。”
议事继续,话题转向更为具体的河工检视。当谈及漕运、盐务时,林潇潇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她知道,这才是此次南巡的核心,也是她父亲被构陷的根源所在。
雍正似乎有意引导,再次问道:“嘉懿,你生于京师,长于宫闱,对江南漕运、盐务,有何听闻?”
这个问题比之前更为敏感,几乎触及前朝核心政务。几位大臣都屏息凝神,想听听这位贵妃如何应对。
林潇潇心知这是关键时刻,她不能展现得过于了解,以免引来“干政”的猜忌,但也不能一无所知,显得无能。
她微微垂眸,谨慎答道:“回皇上,臣妾深处后宫,于具体政务不敢妄言。只是……只是偶尔听宫人闲谈,或是翻阅地方志趣,得知运河乃南北命脉,盐课更是国库重要来源。其运作繁复,关联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想来……其间人事错综,利益交织,管理尤为不易。皇上圣心独运,亲临检视,正可洞悉幽微,整顿积弊。”
她避开了具体的人和事,只从宏观层面阐述了漕运盐务的复杂性与重要性,并将最终决策权归于皇帝,姿态放得极低,却又恰到好处地表明了自己并非对此一无所知。
雍正听罢,眼中精光一闪,却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转而与几位大臣继续商议具体核查的切入点。
林潇潇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番回答,应该过关了。
一个多时辰后,议事方毕。几位大臣告退离去,养心殿内只剩下雍正与林潇潇二人。
雍正从御案后走出,走到林潇潇面前,低头看着她:“今日表现不错。不卑不亢,言之有物。”
“皇上过奖了。”林潇潇恭谨道,“臣妾只是尽己所能,为皇上分忧。”
“分忧……”雍正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朕希望,此次南巡,你不仅是朕的贵妃,更能成为朕的眼睛,朕的耳朵。有些朕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需要你去留意。”
林潇潇心中一震,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深意!他带她南巡,不仅仅是为了陪伴,更是要借助她后宫女子的身份和敏锐的观察力,去接触和了解那些官员们不会轻易在御前展露的侧面!比如,从官员女眷那里探听风声,观察地方民情细节!
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信任与托付!
“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林潇潇郑重应下,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内心却涌起一股被需要、被认可的激荡。
雍正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满意地点点头:“回去好好准备吧。三日后,启程。”
“是,臣妾告退。”
林潇潇退出养心殿,春日暖阳照在身上,她却感觉心潮澎湃,难以平静。南巡之路,在她眼前已然铺开,那不再只是一条风光无限的巡幸之路,更是一条充满了政治使命与未知挑战的征途。
而她,已然拿到了参与这场帝国最高级别博弈的入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