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内,烛火将林潇潇与甄嬛的身影投在窗棂上,摇曳不定。那件藕荷色缠枝莲纹的“纯元故衣”平铺在榻上,像一道无声的催命符。
“姐姐,此计太过行险。”甄嬛指尖拂过衣料上细密的绣纹,语气凝重,“皇后既敢以此设局,必然留有后手。若我们应对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林潇潇眸色沉静,如古井无波:“她打的是攻心之策。利用纯元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触动皇上逆鳞。我们若一味躲避,她必有后续手段,将我们逼入更险之境。唯有迎上去,破开此局,才能反将她一军。”
她拿起一件与“纯元故衣”颜色相近,但纹样、款式截然不同的湖蓝色宫装,对比着:“你看,皇后心思缜密,这故衣的藕荷色、缠枝莲纹,乃至袖口领缘的细节,都是纯元皇后生前最爱。她算准了我协理六宫,内务府送来的衣料首饰,我必会仔细过目,甚至可能因好奇或欣赏而试穿。届时……”
届时,只要她林潇潇穿着这身衣服踏出碎玉轩,皇后安排好的“眼睛”便会立刻将消息传递出去。随后,在某个阖宫觐见或庆典场合,自有那“忠直”的老臣或妃嫔,当众惊骇指出她衣着“不敬先皇后”,人证物证俱在,雍正即便有心维护,在“纯元”这个心结面前,也必然龙颜大怒。
“所以,这件衣服,绝不能由我穿上。”林潇潇语气决然,“但它必须被‘穿’出去,而且要穿得人尽皆知,穿得让皇后以为她的计谋得逞了。”
甄嬛瞬间了然:“姐姐是想……李代桃僵?”
“不错。”林潇潇颔首,“皇后能安插眼线在我身边,我们自然也能在她身边埋下棋子。景仁宫的粗使宫女云儿,家人性命捏在你我手中,是时候让她派上用场了。”
计划迅速制定。由云儿巧妙地在景仁宫内散布消息,称嘉懿贵妃极其喜爱内务府送来的那匹藕荷色料子,已命尚衣局紧急赶制新衣,预备在不久后的太后冥诞祭祀上穿着,以显诚心。此消息半真半假,既符合皇后对林潇潇会“上钩”的预期,又给了她们操作的空间。
与此同时,林潇潇修书一封,通过秘密渠道送至宫外的父亲林如海手中。信中并未明言宫中阴谋,只以隐语提及,望父亲联络几位信得过的御史上书,内容关乎“后宫尊卑”、“先皇后德泽”,言辞务必恳切,立场看似中立,实则为后续可能发生的风波预先铺垫舆论。林如海宦海沉浮多年,立刻心领神会,回信仅四字:“已悉,勿虑。”
安排妥当后,林潇潇依计行事,召来尚衣局管事,果然吩咐用那匹“藕荷色缠枝莲纹”的料子裁制新衣,但暗中命令心腹宫女,将真正那件“纯元故衣”调包换出,藏于隐秘之处,而用以裁衣的,不过是颜色相近的另一匹普通贡缎。
碎玉轩这边紧锣密鼓,景仁宫那边也并未闲着。皇后听闻“林潇潇已入彀”的消息,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她抚摸着腕上一串沉香木佛珠,眼神冰冷:“很好。通知祺贵人,让她准备好,太后冥诞那日,便是她立功之时。”剪秋低声应下,又道:“娘娘,年家那边递来消息,说一切已安排妥当,只待宫中信号。”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告诉她们,放心,这次定叫那林氏永无翻身之日!”
后宫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齐妃、富察贵人等皇后党羽,虽不知具体计划,但也感受到山雨欲来的压抑,个个摩拳擦掌,等着看林潇潇的笑话。而安陵容则依林潇潇先前嘱托,更加谨慎地留意着各宫动静,尤其是祺贵人处,发现她近日与几个平日并无往来的低位嫔妃接触频繁,心知有异,立刻将消息传递给林潇潇。
太后冥诞前夜,雍正宿在碎玉轩。他见林潇潇眉宇间似有倦色,便问道:“可是为明日祭祀劳累?”林潇潇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道:“臣妾只是在想,明日穿哪件衣裳更为妥当。既不能过于素净失了礼数,又不能过于鲜亮有违哀思。”雍正抚着她的发丝,不以为意:“爱妃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他顿了顿,忽又道,“朕记得,纯元生前……最爱藕荷色。”
林潇潇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适时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与感怀:“原来纯元皇后也喜欢藕荷色?臣妾竟不知。臣妾只是觉得那颜色沉稳柔和,故而选了一匹藕荷色的料子做了新衣,预备明日穿呢。”雍正闻言,眼神微黯,似乎陷入了对亡妻的追忆,并未多言,只将林潇潇搂得更紧了些。
这一夜,林潇潇几乎未曾合眼。她知道,明日祭祀,便是图穷匕见之时。皇后的刀已经举起,而她,必须确保这把刀,最终会斩向挥刀之人自己。
次日,天空阴沉,乌云压顶。太后冥诞祭祀在奉先殿隆重举行。后宫妃嫔、皇室宗亲、文武重臣皆按品级大妆,肃立殿前。林潇潇身着那件新制的、与“纯元故衣”颜色相近但绝非同一件的宫装,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立刻感受到了来自皇后方向那一道锐利而期待的目光。
祭祀仪式庄严肃穆,繁复的流程一步步进行。就在仪式接近尾声,众人心神稍有松懈之际,站在妃嫔队列前方的祺贵人,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猛地抬手指向林潇潇,声音尖利得划破了寂静:
“嘉懿贵妃!你……你身上所穿,可是纯元皇后的故衣?!”
这一声石破天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林潇潇身上。雍正正要奉香入炉的手骤然一顿,倏然转身,目光如电,直射向林潇潇那身藕荷色的宫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