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盼万盼,太后圣寿之日终于来临。整个紫禁城张灯结彩,焕然一新,处处洋溢着喜庆祥和的气氛。从大清早起,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及其命妇便按品级大妆,依序入宫,向太后朝贺祝寿。寿康宫前广场上,旌旗招展,仪仗森严,礼乐之声不绝于耳。
林潇潇作为圣寿筹备的总理人,从凌晨起便忙碌起来。她身着按品级特制的吉服,虽施了脂粉,却难掩眼底因连日操劳而生的淡淡青黑,但精神却高度集中,眸光清亮,指挥若定。在太后的默许和皇帝的暗中支持下,她协调六宫,调度内务府、尚仪局、御膳房等各司衙,将寿诞的流程安排得井井有条。
朝贺典礼庄重而顺利,太后端坐受礼,面容慈和,对皇帝、皇后以及各位皇亲贵胄的贺寿皆温言勉励。典礼过后,便是于慈宁宫正殿举行的盛大寿宴。
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御膳房精心准备的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教坊司的乐舞表演精彩纷呈。林潇潇与齐妃、敬妃等协助办理寿宴的妃嫔,皆陪坐在末席,时刻关注着宴席的进程,不敢有丝毫松懈。
皇后坐于皇帝下首,凤冠霞帔,仪态万方,与皇帝、太后言笑晏晏,尽显中宫风范。她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忙碌的林潇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难以捉摸的审视。
一切看似完美无瑕,宾主尽欢。
然而,就在寿宴进行到一半,一道压轴的大菜——“龙凤呈祥”(以山珍海味拼摆而成的巨型景观菜)由数名太监小心翼翼抬上御前时,异变陡生!
那抬着菜品的一名小太监,行至御座前台阶时,脚下不知怎地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倒!他手中沉重的食盘脱手飞出,盘中美轮美奂的“龙凤”瞬间崩塌,汤汁酱料四溅,不仅污了御前的地毯,更有几滴溅到了离得最近的端妃裙摆之上!
“哐当——”
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如同惊雷,瞬间压过了殿内的所有喧嚣!
乐舞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谈笑声卡在喉咙里,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御前这狼藉的一幕上。
那小太监面如死灰,瘫软在地,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端妃猝不及防被溅污了心爱的衣裙,脸色一白,眉头紧紧蹙起。
端坐上的皇帝玄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微皱。太后虽未动怒,但祥和的目光也淡去了几分。皇后面上适时地露出惊诧与不悦,沉声道:“怎么回事?御前失仪,成何体统!”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太后圣寿的御宴上,发生如此严重的失仪事件,这已不仅仅是失误,而是对太后、对皇权的大不敬!
负责传菜引领的太监总管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地,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管教无方!求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齐妃已是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看向林潇潇。敬妃也面露忧色。
林潇潇的心在那一刻也猛地一沉,但她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她知道,皇后等待的时机到了!这绝不是一个意外!那小太监的踉跄,恐怕另有隐情。此刻,她作为总理之人,首当其冲!
她深吸一口气,在无数道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担忧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到御前,撩起衣摆,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臣妾林氏,总理寿宴事宜,御前失仪,臣妾难辞其咎,请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降罪。”她没有推诿,没有辩解,直接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声音清晰,虽带着请罪的惶恐,却不见丝毫慌乱。
玄凌看着她跪得笔直的身影,目光复杂。太后捻着佛珠,没有说话。
皇后看着跪在下面的林潇潇,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却带着“公允”的严厉:“林婉仪,寿宴由你总揽,出现此等纰漏,你确实责无旁贷!此等毛手毛脚的奴才,是如何混入慈宁宫当差的?你又是如何核查人员的?”
这话直接将问题引向了人员核查不力,暗示林潇潇用人不明,管理有疏漏。
林潇潇叩首,依旧不卑不亢:“回皇后娘娘,所有慈宁宫当差人员,皆经内务府与臣妾再三核对名册、查验身份,并经过礼仪培训。此人失仪,臣妾管理疏忽,甘受责罚。只是……”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皇帝和太后:“只是事发突然,今日乃太后娘娘千秋寿诞,万方来朝,吉庆祥和最为紧要。若因此事搅扰太后娘娘雅兴,严惩宫人,反而不美。恳请皇上、太后娘娘,容臣妾先将此地清理干净,让寿宴继续,勿因一人之失,辜负了太后娘娘寿辰吉日。待寿宴结束后,臣妾自当领受一切责罚,并彻查此事缘由。”
她这番话,句句以太后寿辰为重,将惩罚之事暂且押后,既全了太后的颜面,也给了自己一个缓冲和调查的时间。姿态放得极低,道理却站得极稳。
太后闻言,微微颔首,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潇潇所言有理。今日是哀家寿辰,不必为了些许小事,闹得人心惶惶。将这奴才带下去,仔细看管起来。宴会继续。”
太后一锤定音,皇帝自然也无意在此时深究,便顺着太后的话道:“就按太后说的办。苏培盛,让人赶紧收拾干净。”
“嗻!”
危机看似暂时解除,宴会得以继续进行。乐声再起,歌舞复现,但殿内的气氛,却再也回不到之前的轻松融洽。众人表面上依旧谈笑,眼神却不时瞟向刚刚起身,默默退到一旁指挥宫人收拾残局的林潇潇。
她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皇后的第一波攻击,被她以“顾全大局”的方式暂时化解,但真正的杀招,恐怕还隐藏在后面。那个失仪的小太监,是关键!必须尽快撬开他的嘴!然而,人现在被带了下去,会落在谁手里?她能否在皇后之前,接触到真相?巨大的悬念和紧迫感,沉甸甸地压在了林潇潇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