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李氏连滚爬爬地回到曹府,见到曹頫时,已是面无人色,语无伦次地将行宫中贵妃娘娘那番“无意”之言复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小账本”、“特别银票”、“已到皇上案头”这几个要命的字眼。
曹頫听完,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粉碎!
贵妃娘娘怎么可能“无意”说起?!这分明是皇帝的警告!是最后通牒!证据已经掌握,就看他曹家如何反应了!
“老爷!怎么办?!皇上……皇上是不是要对我们曹家动手了?!”曹李氏抓住他的衣袖,哭喊道。
“闭嘴!”曹頫猛地甩开她,脸色狰狞,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如同困兽。他脑中飞快地旋转着。
交出管事顶罪?恐怕不行,那账本和银票太过具体,管事扛不住,必然会攀咬出更多。
向皇上求情?皇上连礼物都退了,态度已然明确,求情无异于自取其辱。
坐以待毙?更是死路一条!
难道……曹家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不!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从他心底滋生出来——皇上南巡,护卫虽严,但毕竟是在江南地界!若是……若是皇上在视察河工或者巡幸途中,“意外”遭遇不测呢?
届时朝局必然震动,京城那些对皇上不满的王爷、甚至是……景仁宫那位,或许就有机会了!而他们曹家,不仅能够渡过此劫,甚至可能成为从龙功臣!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连曹頫自己都吓了一跳,冷汗瞬间湿透了重衣。弑君!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是……不这么做,同样是死路一条!搏一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决绝的光芒。他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特殊的、没有任何标记的纸条,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行字:“龙舟返杭,三日后,夜泊石门渡。火起为号,水鬼行事。务求必杀!”
写完后,他吹干墨迹,将纸条卷成细条,塞入一个细小的竹管内。他唤来绝对心腹的老管家,将竹管交给他,压低声音,面目狰狞地吩咐:“立刻!亲自送去‘漕帮’刘香主那里!告诉他,这是‘京城贵人’的意思!事成之后,富贵共享!若有差池……他知道后果!”
老管家接过竹管,手微微颤抖,但看到曹頫那疯狂的眼神,不敢多问,重重点头,悄然从后门溜了出去。
看着老管家消失的背影,曹頫瘫坐在太师椅上,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成,则曹家或许能更上一层楼;败,则万劫不复!
然而,曹頫并不知道,他这番狗急跳墙的疯狂举动,并未能完全避开所有的眼睛。
行宫内,林潇潇刚刚向雍正回禀了召见曹李氏的经过。
“看来,曹頫是收到消息了。”雍正听完,冷然一笑,“朕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就在这时,小允子悄无声息地进来,在林潇潇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潇潇脸色微变,转向雍正,沉声道:“皇上,我们的人发现,曹府刚刚有一名心腹老仆,从后门秘密出府,行踪诡秘,往……往城外漕帮的一个秘密堂口方向去了。”
“漕帮?”雍正眼中精光爆射!
在此时刻,曹頫秘密联系掌控运河运输、手下不乏亡命之徒的漕帮,其意图,不言而喻!
他这是要……弑君?!
“好!好一个曹頫!真是胆大包天!”雍正不怒反笑,但那笑容却比冰霜还要寒冷,“朕还没动手,他倒先迫不及待地来送死了!”
“皇上,是否立刻拿下那名老仆,阻止他们?”怡亲王急道。
“不!”雍正抬手阻止,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让他去!让他们去安排!”
他看向林潇潇和小允子:“给朕盯死了漕帮那个堂口,以及曹府的一切动静!他们不是想在三日后,石门渡动手吗?朕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皇上,您的安危……”张廷玉面露忧色。
“朕的安危,自有打算。”雍正成竹在胸,“他们想在朕的地盘上,用朕最擅长的水战来对付朕?真是班门弄斧!朕正好借此机会,将这群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一场针对皇帝的刺杀阴谋,已然浮出水面。而皇帝,似乎早已预料,并布下了反制的陷阱。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