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 · 腐臭平原】
离开陆家庄园的庇护，墨黎才真切体会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和“边界”二字的含义。
通过周管家安排的隐秘通道和几次颠簸的非法运输。
他踏上了一片被称为“腐臭平原”(Fetid plain) 的土地。
这里是文明疆域与未知混沌(border of chaos) 缓冲带的一部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腐烂植被、化学污染物和某种未知生物腥膻味的恶臭，几乎令人作呕。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扭曲的、仿佛患有某种溃烂疾病的植被稀疏地生长在龟裂的黑褐色土地上。
远处，扭曲怪异的山峦轮廓若隐若现，时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绝非正常生物能发出的嚎叫。
墨黎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沾染了污渍的防护服，脸上蒙着过滤面罩，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初级体质强化剂】让他勉强能适应这里异常的重力和污浊空气。
但精神上的压抑感却无处不在。
这片土地本身似乎就散发着一种微弱却持续的精神污染(psychic pollution)。
挑动着人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
他按照林寒提供的残缺地图和一个简陋的指南针艰难地跋涉着。
地图粗糙得可怜，只标注了几个模糊的地标和大致方向，所谓的“遗迹”更是只有一个不确定的圆圈。
“妈的……
那姓林的果然不靠谱……”
墨黎喘着粗气，躲在一块巨大的、布满孔洞的怪石后面休息。
他已经走了大半天，除了几只长得像放大版腐烂鼬鼠、对他龇牙咧嘴却不敢靠近的生物外，一无所获。
孤独、疲惫、以及对未知的恐惧不断侵蚀着他的神经。
直男的本能让他无数次想掉头回去，哪怕面对陆家的明枪暗箭，也比在这鬼地方强。
但一想到回去可能面临的下场，以及……
医疗舱里那个疯子可能彻底玩完，他就只能咬咬牙继续前进。
“都是为了自救……
等老子解决了这破羁绊。
天高任鸟飞……”
他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一边小心翼翼地释放出微不可察的精神力丝线，如同雷达般探测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基础精神力运用】里学来的技巧，极其消耗精力，但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能早一秒发现危险都是好的。
【叮！检测到微弱异常能量波动，方位东南，距离约三百米。波动性质与地图标注的‘腐蚀沼泽’(corrosive Swamp) 接近。
警告：该区域具有高强度生物毒性和精神致幻风险。】
系统的提示音让墨黎精神一振，总算有点进展了！
虽然是个坏消息集中的地方。
他打起精神，更加谨慎地向东南方向摸去。
越靠近，空气中的腐臭味道就越浓重，地面也变得泥泞松软。
踩上去发出噗呲的声响，偶尔有恶臭的气泡从泥沼中冒出、破裂。
突然，他脚步一顿，猛地趴倒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土坡后！
前方沼泽边缘，有情况！
不是遗迹，也不是变异生物，而是……
人！
大约五六个人，穿着统一的、带有某种秃鹫标志的灰褐色作战服，装备精良，正在沼泽边缘搭建临时营地。
他们动作干练，眼神锐利，显然不是普通的冒险者。
墨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黑雨”组织？
还是其他势力？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也是冲着遗迹来的？
还是……
冲着他来的？
他屏住呼吸，将精神力收敛到极致，小心翼翼地观察。
他看到那些人从沼泽里拖拽出一些东西——
似乎是某种大型变异生物的残骸，还有……
一些破碎的古代器物碎片？
他们在收集什么？
其中一个像是头领的人拿起一个通讯器，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距离太远，墨黎听不清，但他捕捉到了几个模糊的词语片段：
“……信号确认……‘鸦巢’(crow's Nest) 小队已抵达预定区域……”
“……‘货物’(the package) 尚未出现……保持警戒……”
“……‘暗哨’(dark Sentinel) 的向导……价值极高……必须活捉……”
墨黎的血液几乎要冻结！
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甚至知道他会来这里！
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周管家安排的路线应该是绝密的！
内鬼！
陆家内部的内鬼级别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甚至可能不止一个！
强烈的危机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慢慢向后缩，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但就在他移动的瞬间，脚下的一块松动的石块滚落，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谁？！”
营地中，一个听觉异常灵敏的哨兵（militant Sentinel）猛地转头。
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墨黎藏身的方向！
“暴露了！”
墨黎头皮发麻，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将【初级体质强化剂】带来的速度发挥到极致！
“抓住他！”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紧接着是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和破空声！
“咻！
咻！”
几道炽热的光束擦着墨黎的身体掠过，将他旁边的怪石打得粉碎！
墨黎狼狈不堪地在崎岖不平、泥泞湿滑的地面上奔逃，全靠强化过的身体素质和对危险的本能预判勉强躲避。
但他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对方显然有擅长追踪的哨兵！
【警告！高能反应接近！速度极快！】
系统警报响起的同时，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从侧翼包抄而来！
那是一个身材瘦高、动作如同鬼魅的男性向导(male Guide)。
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一股强大的、带着麻痹和晕眩效果的精神冲击波(mental Shockwave) 直接撞向墨黎的大脑！
墨黎闷哼一声，感觉像是被重锤砸中，眼前一黑，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他的精神力太弱，根本无法有效防御这种程度的攻击！
“抓住你了，小老鼠。”
那个鬼魅向导轻笑一声，再次凝聚精神力。
眼看就要被擒——
墨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不能被抓！
绝对不行！
他猛地从腰间掏出一个周管家给的、看起来像老旧烟雾弹的球体，狠狠砸向地面！
这不是普通烟雾弹，而是混合了高强度闪光、次声波和精神干扰粉尘的特种震撼弹(Special Stun Grenade)！
是陆家实验室的产物！
“轰！”
刺眼的白光、令人头晕恶心的次声波和能短暂干扰精神感应的粉尘瞬间爆发开来！
追击者们显然没料到这手，动作齐齐一滞！
那个鬼魅向导发出的精神冲击也被干扰得扭曲消散！
墨黎趁机连滚带爬地冲进旁边一片更加茂密、散发着更强精神污染气息的扭曲林地(crooked woods)！
这里的树木长得张牙舞爪，树干上布满类似血管的诡异纹路。
散发出令人不安的低语般的精神噪音。
追击者骂骂咧咧地驱散烟雾和粉尘，试图追进林子。
但一进入其中，他们的表情就变得有些痛苦和烦躁。
显然这里的强精神污染环境对他们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追踪速度被迫减慢。
“妈的！
这野猫还挺滑溜！
分头找！
他跑不远！”
领头的人怒吼道。
墨黎顾不上方向，拼命往林子深处钻。
他能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搜索声和叫喊声，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
突然，他脚下一空！
“唔！”
他整个人向下坠去！
竟然是一个被腐烂植被掩盖的陡坡！
他一路翻滚撞击，不知掉了多远。
最后重重砸在一片相对柔软的、厚厚的腐烂落叶堆上。
摔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冒，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
好不容易缓过气，他惊恐地发现。
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般的空间入口。
周围的光线极其昏暗，空气冰冷潮湿，弥漫着更浓重的腐朽和某种……
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
追击者的声音从坡顶隐约传来。
“他掉下去了！”
“下面是什么地方？地图上没有标注！”
“感觉不对劲……
能量读数很异常……”
“下去看看！小心点！”
脚步声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坡下移动。
墨黎心中叫苦，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逃，但脚踝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是扭伤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环顾四周，这个地下空间异常宽阔，隐约能看到远处有些巨大的人造石柱残骸。
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诡异图案。这里……
难道就是那个遗迹的一部分？
他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屏住呼吸，握紧了周管家给他的最后一把紧凑型能量手枪(pact Energy pistol)。
子弹不多，但这是他唯一的物理武器了。
追兵下来了，三个佣兵，呈战术队形缓缓推进，手中的武器发出幽幽的蓝光，照亮了他们警惕而冷酷的脸。
“出来吧，小子，你跑不掉了。”
一个佣兵冷笑着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
墨黎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扣在扳机上，冷汗浸湿了后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种低沉、古老、仿佛来自地底最深处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整个地下空间微微震动起来！
那些石柱上的模糊图案，竟然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
追击的佣兵们脸色大变！
“不好！
是古代防御系统(Ancient defense System)！
触发陷阱了！”
话音未落！
“咻咻咻——！”
从四周的墙壁和地面缝隙中，猛地射出无数道炽热的蓝色能量射线(blue Energy Rays)！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覆盖了整个入口区域！
“啊！”
“掩护！”
佣兵们惊恐地试图躲避或开火还击，但那些能量射线极其刁钻迅猛，瞬间就洞穿了一个佣兵的 energy shield (能量护盾) 和胸膛！
他惨叫一声，倒地毙命！
另外两人也被逼得狼狈不堪，躲闪格挡，根本顾不上寻找墨黎了。
墨黎躲在石柱后，惊骇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些能量射线似乎有识别系统，它们疯狂攻击着那些佣兵，却诡异地避开了他藏身的石柱区域！
怎么回事？
运气好？
还是……
他猛地想起林寒提过，某些远古遗迹的防御机制可能对特定的精神力频率有反应……
难道是自己这身因为“混乱依赖”和“黑暗哨兵羁绊”而变得异常古怪的精神力波动，阴差阳错地被系统识别为了“非敌对目标”？
没时间细想了！
趁着佣兵被古代防御系统缠住，墨黎咬紧牙关，忍着脚踝的剧痛，拖着伤腿，拼命向遗迹更深处挪去！
那里或许更危险，但总比留在原地被流弹打死或者被佣兵抓住强！
越往深处走，人工建筑的痕迹就越明显。破碎的石板路，倾颓的拱门。
还有一些说不上用途的、布满线路和结晶体的古怪装置残骸。
空气中的古老气息越来越浓，那种低沉的嗡鸣声也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某种巨大的机器正在地底深处缓慢苏醒。
【叮！检测到高强度、凝聚态古代信息素残留(Ancient Information素 Residual)。检测到微弱时空扭曲波动(Space-time distortion wave)。警告：前方区域物理法则可能不稳定！】
系统的警报让墨黎头皮发麻。这地方越来越邪门了！
突然，他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圆形的中央大厅出现在眼前。大厅的穹顶已经部分坍塌，投下昏暗的光柱。
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黑色水晶和金属构成的复杂平台。
平台上悬浮着数个不断变换形态的幽蓝色几何光体，正是它们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和照亮大厅的光芒。
而最让墨黎瞳孔收缩的是——
平台下方，躺着几具身穿同样秃鹫标志作战服的尸体！
死状极惨，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撕碎，或者……
被某种能量从内部引爆！
他们比外面那队人更早找到了这里，却触发了更可怕的防御机制或者……
别的什么东西？
墨黎的心脏狂跳，直觉告诉他这里极度危险，必须立刻离开！
但就在他想要后退时，他怀里的那个【破碎的记忆晶片（未知）】突然变得滚烫！
并且自发地散发出微弱的、与平台上几何光体频率相近的幽光！
【警告！‘破碎的记忆晶片’与未知古代装置产生共鸣(Resonance)！信息交互不可控！】
“不！
等等！”
墨黎惊恐地想把它掏出来扔掉，但已经晚了！
平台上的几何光体猛地亮度大增！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
一道强烈的蓝色光柱瞬间将墨黎笼罩！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无比的冰冷信息流强行侵入！
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无法理解的符号、震耳欲聋的噪音疯狂冲击着他的大脑！
“啊啊啊——！”
他抱住头发出痛苦的惨叫，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
与此同时，通过那该死的羁绊纽带。
这股恐怖的信息洪流似乎也有一部分，被直接传递到了遥远陆家庄园、医疗舱内那个沉睡的意识深处！
“呃——！”
医疗舱内，陆锦辰的身体再次剧烈地抽搐起来，仪器疯狂报警！
他的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极端痛苦和挣扎的表情，仿佛也在承受着巨大的信息冲击！
遥远的距离，也无法隔绝这通过奇异晶片和古代装置强化的、痛苦的双向共鸣(dual Resonance)！
墨黎在无尽的痛苦和信息风暴中挣扎，仿佛看到了无数星辰诞生与毁灭。
看到了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在宇宙中蠕动，看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属于陆锦辰的、更加深层的记忆碎片——
冰冷的束缚衣、闪烁着红光的仪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面容模糊的冷漠女人、还有……
无尽的黑暗和哭泣……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冲垮、同化时——
【叮！检测到宿主精神阈值突破临界点！符合特殊条件！‘天赋：信息过载·伪’(talent: Information overload (pseudo)) 激活！
开始强制解析、压缩、存储溢出信息流！】
一股清凉的感觉突兀地从大脑深处涌现，虽然无法完全消除痛苦，却像一道堤坝，勉强挡住了信息的狂潮。
并将那些无法理解的庞杂信息粗暴地压缩、塞进他意识的某个角落。
光柱骤然消失。
墨黎虚脱般地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嗡鸣。
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