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再次踏入阴森破败的玉泉客栈,手中火把跳跃的光芒勉强让他们小心地避开地上散落的杂物和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仔细搜寻着可能被遗漏的线索。
行走间,不免又碰撞到那些从房梁悬垂下来的、画着诡异符咒或写着“鬼”字的竹牌,发出一连串清脆又瘆人的声音,在死寂的客栈里格外刺耳。
李寻渡皱着眉,挥开挡在眼前的竹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方多病看着这些竹符,结合之前的经历,分析道:“现在看来,这里画了这么多驱鬼的符咒,挂这些竹牌,兴许正是当初住在这里的人,遭到了那些失智怪物的袭击,他们不明所以,便将那些形同鬼魅的怪物当成了‘鬼’!”
笛飞声点头认可这个推断:“那些怪物浑身血斑,行动迅捷如风,力大无穷,又不知疼痛,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与厉鬼索命无异。”
方多病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不由打了个寒颤:“莫非……当初住在这客栈里的武林人,是突然遭到了更早来到此地、却已经变成怪物的江湖高手的袭击?所以这里才会留下如此惨烈、像是高手之间生死相搏的打斗痕迹?”
李寻渡眼神一凛:“若真如此,那就证明,一直不断有人被‘柔肠玉酿’的传说引诱至此,然后……不断地变成新的怪物。”
她说完,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关键的细节,不再耽搁,立刻转身快步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直奔二楼那间有激烈打斗痕迹的房间。
笛飞声和方多病见状,也立刻跟上。
再次进入这个房间,李寻渡径直走到门框旁,指着上面那几个深深的、仿佛嵌入木头的指印,对笛飞声和方多病示意:“你们看这个掌印和爪痕的结合方式。”
方多病凑近仔细察看,突然眼睛一亮,惊呼道:“乾为掌,坤为爪,发力刚猛,指透木芯……这、这的确是金有道的独门功夫乾坤如意手’!他竟然当真来过这里!”
找到了线索,方多病更加激动,但也更加困惑:“怪不得陆剑池踏遍江湖也找不到他……原来他三年前就陷在了这石寿村!可……可他现在究竟在何处?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他声音都有些发颤,“刚才抓走李莲花的那个怪物,会是他吗?”
李寻渡的心也随着方多病的话猛地一沉。
“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金有道既然在此留下过痕迹,或许……这房间里还有我们没发现的东西。”
方多病闻言猛地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向房间内那面有着不自然缝隙的墙壁。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这发现了一个暗门!”
他指着那处痕迹,语气带着兴奋,“当时没来得及打开查看。客栈之内特意安装暗室,定有蹊跷,兴许里面就藏着我们需要的线索!”
他说着,便俯下身,在墙壁周围仔细摸索、敲击起来,寻找开启机关的枢纽。
一番探查后,他抬起头,目光锁定在屋顶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类似小型旋转罗盘的装置上。
“机关在上面!”方多病指着那转盘,“但这转盘构造复杂,像是一种密匙,我得上去仔细琢磨一会才能打开。”
他环顾四周,却皱起了眉头。那机关所在的位置下方空空如也,并没有房梁或者任何可以让他借力悬挂或站稳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笛飞声一言不发,上前一步,将自己的长刀横着递了出去,稳稳定在空中,刀身平直,正好在机关下方形成了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方多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谢了!”
话音未落,他足尖一点,身形轻灵地飞身而起,双足稳稳落在笛飞声横出的刀身之上。
他伸手够到那个复杂的旋转机关,借着火把的光亮,全神贯注地研究起来。只见他手指灵活地拨动着转盘上那些细小的刻度与卡榫,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少顷,只听他双手同时用力,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和角度猛地旋转了一下机关转盘!
“咔哒……”
一声机括转动的轻响后,紧接着是沉重的石门摩擦地面的声音。旁边那面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方多病心中一喜,飞身落下,对笛飞声点了点头。
李寻渡见状,不再有丝毫犹豫,当先一步举着火把踏入了暗室之中。
火光摇曳,勉强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暗室四壁密封,除了他们进来的那扇暗门,再无其他门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灰尘和难以言喻的淡淡异味。
方多病紧跟其后,也举着火把四处照看。火光扫过地面时,他忽然发现靠近墙角的位置,有一块约一米见方的地板像盖子一样被掀开了,下面是一个向下凹陷的、同样一米来宽的方形凹格。
“这里有东西!”方多病低呼一声,将火把凑近些,想看得更清楚。
当火光清晰地照亮那块被掀起的“地板”内侧时,三人的呼吸都不由得一滞。那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好似干涸血液的颜料,画着一个扭曲诡异的图案。
李寻渡眼眸骤然一凛,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燧弇!果然又是南胤!”
方多病与笛飞声惊讶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三人立刻走近那个凹格,借着火光向内望去。这一看,方多病猝不及防地倒吸一口凉气,连退半步!
只见凹格之内,一具穿着陈旧女子服饰的无头干尸,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坐”在那里,空洞的脖颈直直地对着他们,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是一具干尸!”笛飞声语气沉稳,但眼神也锐利起来。
而此刻,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头顶正上方的高处房梁上,悄然悬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陶罐,罐子里装着某种褐色的粘稠液体,液体中似乎还浸泡着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
几人强忍着不适,上前仔细查看那具干尸。只见干尸的手臂、脚趾都已彻底干枯,紧紧贴在骨头上,但奇怪的是并未腐烂,只是失去了所有水分。
那无头的脖颈处,伤口参差不齐,皮肉撕裂的痕迹一层叠着一层,看上去像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将头颅拽断、扯下!
笛飞声蹲下身,仔细检视着干尸的衣物和伤口,沉声道:“这干尸衣裳整齐,虽然落满灰尘,却并未沾染多少血迹。而且,你们看这断头之处的撕裂形状,边缘清晰,像是……死后很久才被弄成这样的。”
方多病闻言,立刻反应过来:“是死后尸体自然风干化为干尸后,才被人断头的!所以周围才不会喷溅血迹,断口处也才会像撕碎了的枯纸一样!”
笛飞声点了点头,认可他的判断。
李寻渡目光扫过干尸的衣物,忽然在尸体的衣襟夹缝处,发现了一角露出半截的、被撕碎的纸片。她小心地将纸片取出,就着火光展开。
只见上面用娟秀却仓促的字迹写着:“鬼入妾屋,妾绝……”
最后一个“笔”字只写了一半,显然执笔之人当时遭遇了极大的恐惧,连绝笔信都未能写完。
方多病凑过来一看,惊呼道:“这字迹……与之前有人上吊那屋子里发现的遗书字迹一样!原来那女子的尸体没有被收殓安葬,而是被移来了这里!”
笛飞声站起身,环顾这诡异的暗室和凹格,提出了关键疑问:“可人既然已经死了,为何还要特地等尸体变成干尸后,再将其断头,并把身体藏在这种隐秘的暗室里?而且,她的头……到哪里去了?”
李寻渡的目光再次落在一旁那猩红的燧弇标记上,眉头紧锁,声音带着深深的忌惮:“难道这又是南胤的什么……邪门仪式或法式?!”
就在三人沉浸在这诡异发现中,试图理清头绪时,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壁虎般贴着暗室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滑下,带着一股腥风,猛地向背对着门口的方多病扑去!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