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鸟！
肖燕看到葛紫苏像盲人摸象一样摸她的脸，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然后。
“嘶……小燕好疼……”葛紫苏摸着胳膊，那丫头手劲儿好大，掐着她疼死了。
“疼吧！”肖燕可得意了，“疼就不是做梦。”
“那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呢？”葛紫苏又开始自言自语，“这个梦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肖燕忍不住翻了个傲娇的小白眼，神气活现地说：“梦告诉你，梦都是反的。”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可是经常做梦。”肖燕开始分享她的梦：“我梦到我的衣胞地全是垃圾，脏死了，我每天夜里都要扫地、洗地，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可是白天，爷爷和外公把我的衣胞地打扫地干干净净，也没有人来扔垃圾，那我夜里就不扫了，反正是梦。”
“我还梦到关二爷爷，我给他磕头，保佑我数钱数到手抽筋，他点头同意了。可是我发现，我怎么努力赚钱，兜里都只有几毛钱，我家要存钱起房子，要买电视，要买冰箱……”
肖燕掐着手指头，越数脸越难看，“你说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数钱数到手抽筋呢？关二爷爷都不好意思来我梦里了，梦肯定是反的，逗我们玩呢！”
“我梦到冬梅嫁给那个鞋拔子了，然后跳河死了。”葛紫苏扭头看着睡得正酣的朱冬梅，眼神充满担忧。
“怎么可能？那肚子疼要是知道了，肯定把鞋拔子的狗头拧下来。”肖燕做了一个凶狠的拧的动作。
“噗嗤！”葛紫苏笑了，“是啊！不一样了。”
此刻，她好像感觉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也没有那么恐惧了，“我梦到我没有考上大学，然后嫁给一个人，那人是个好人，但是他保护不了我同样也护不了自己，然后我们俩个都被他的哥哥和继奶奶害死了……”
“那你就跟我练武功，遇到害你的人，就把他们狗头拧下来。”
“好！明天你就教我吧！”
“嗯！早点睡，明天还要起早练功呢！”
天光乍亮，朱冬梅从水房里打水回来，看到窗前的病床上盘坐的俩人，也不敢吱声。
外面有议论老葛家姑娘学习学傻了，有的说是和亡人冲撞了，有的说得了神经病……
朱冬梅觉得只要不发疯打人就行，反正家里已经有一个疯丫头了，再多一个也不多。
“紫苏姐姐，你感觉到眼睛更亮了吗？”肖燕掐着兰花指问着同样掐兰花指的葛紫苏。
“有一点。”葛紫苏扭头看了一眼肖燕，低下眼眸，她的眼前还是灰白色，不过，她已经慢慢适应了。
“太阳出来了，你就把阳光往你的眼睛里面吸，然后你的胃哥哥和小肠妹妹就会热热的。”
“咕嘟……咕嘟……”葛紫苏尴尬地听到自己的肠子响了，“它们好像已经热热的了。”
“噗！”朱冬梅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饿了吧！快点来吃早饭吧！”
“好……吃完办出院吧！我已经没事了……”
肖燕又请假了，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表示非常羡慕。
朱英俊和陆元荣以及高开三人一商量也请假了，理由是陪伴得郁郁症的爷爷\/妈妈\/奶奶。
戴圆圆不干了，直接请丧假，她嫡亲的奶奶死了，嫡亲的爷爷过几天死。
于是一群郁郁寡欢的人浩浩荡荡地不约而同地来沈记小吃店吃中饭。
窗外飘着细雨，店里面却暖融融的。
加上平时的常客，四张方桌都坐满了，沈得福笑得眼角的褶子都翘起来了。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许青虾用筷子敲着小酒杯，笑得贱嗖嗖的，“我昨天做了个梦，那天上的仙女，穿着云雾似的纱衣，从月亮上飘下来，说要给我做老婆。”他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她身上还带着桂花香呢！”
“舅舅你想屁吃呢！”肖燕翻着白眼，这次不是白眼操，“你都秃头了，仙女怎么可能找你！”
“大外甥女啊！”许青虾捂着胸口，“你太伤舅舅的心了。”
小洋人的爷爷蒋老头举起酒杯念着：“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单身还秃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几个人笑得拍桌子。
“虾哥！”赵鲲举起杯，“兄弟祝你梦想成真。”
戴圆圆正在跟一根排骨做斗争，口齿不清地说：“我才不要梦想成真，我以前被蝎子咬过，后来就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大蝎子！有这么大！”她张开双臂比划着，“在沙漠里爬呀爬，尾巴上的针亮晶晶的！我可不想变成蝎子。”
所有人都笑了。
“梦是反的。”朱四摩挲着温热的酒杯，慢悠悠开口：“我养了三十几年的那株姚黄死了，可昨天梦里，它开了整整一年，从立春开到除夕，一朵谢了一朵又开，把我那小院都映得黄灿灿的。早上一起来，它还是死的，梦怎么可能变成真的？”
桌上忽然安静了些。
“朱爷爷！”肖燕有些愧疚地开口，“我会变戏法，明天我去帮你把牡丹变开花。”
“不用，不用，海市那边又帮我弄了株牡丹，我打算再养三十年。”
“对对对，猪头四，重新再来，肯定更胜从前。”
蒋老头和朱四隔桌举杯。
“哎！”高老太轻叹一声，她望着窗外被雨打湿的石板路，轻声说：“我梦见我家那口子没死，还在河边钓他的鱼。我喊他回家吃饭，他还嫌我吵了他的鱼。”
肖老太把一碟油炸花生米放到她面前，翻着白眼说：“你得了吧！你家那家伙当时要是没死成，你们一家估计也留不下。你还想抱孙子啊！做梦！”
炉子里的火噼啪作响，雨声渐密，众人都点点头，现在这样，蛮好！
高老太笑了：“是啊！梦都是反的。仙女不会下嫁，圆圆变不成蝎子，牡丹开不了一年，死去的人……”她顿了顿，添上热茶，“也不会回来。”
热汽氤氲中，葛紫苏怔怔点头，梦里没有朱四爷爷一家！梦里阿门奶奶的老公不久就有消息了，可是阿门奶奶一家也死了！
这满屋子的人除了圆圆和小燕，都死了！
朱英俊突然嚷起来：“那我要是梦见自己变成穷光蛋，是不是反而就变成有钱人了？”
“我梦见自己变成小鸡，那会不会变成大鹅？”高开举手。
“怎么可能？”陆元荣大着嗓门叫起来，“梦是反的，你应该变成大公鸡，不对老母鸡……也不对……”
“小鸡变成大人……”曹美惠拍了下儿子的头，“我还梦到你爸在家杀鱼呢！……那个死鬼不是变成虫子了……还一堆虫子……然后被抓走了……”
陆元荣摸着脑袋，“妈！你打我头干什么？都打笨了！”
“切！也没看你多聪明。”曹美惠翻着白眼，对着肖燕说：“小燕，是这样翻的吧！”
“嗯嗯！还可以左边翻一下，右边翻一下。”
大家又笑了，笑声冲散了方才的惆怅。
葛紫苏看着这些谈笑风生的黑白的人影，也跟着笑了。
这个梦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