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棠护送着一群惊魂未定、步履蹒跚的幸存者,缓缓走回桃溪镇。
越靠近镇子,她的心情就越发复杂。
那些不久前还如同利刃般刺向她的厌恶目光和恶毒咒骂,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师尊的话给了她勇气,她必须面对。
镇口,早有眼尖的人看到了他们,顿时惊呼起来。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是老王家的儿子!还有李家小子!”
“天啊……他们真的还活着!”
“快!快去通知镇长和高家!”
人群迅速聚集过来,但当他们看到走在队伍最前方、神情平静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气势的林月棠时,喧闹声瞬间小了下去,许多人脸上露出了尴尬、羞愧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明显是林月棠护着他们走回来的,这还有什么难猜的。
早些年,林月棠一个孤女,被他们欺负,后来被那三个仙长中的其中一个带有,现在也已经是他们望尘莫及的仙人了。
他们还辱骂过她,但如今,她竟然以德报怨的把他们镇上失踪的人找回来了个了!
那些幸存者们看到熟悉的乡亲,情绪激动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诉说自己的恐怖经历:
“是妖怪!一个穿黑衣服的妖怪把我们抓走的!”
“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每天都要抽血……好多人都、都死了……”
“还有高少爷!高少爷也被抓来了!后来被一个更厉害的穿紫衣服的魔头带走了!”
“是这位林仙子!是天玄宗的仙长们救了我们!”
“要不是林仙子和她的师尊师兄,我们早就没命了!”
“你们之前还那样骂林仙子……真是、真是瞎了眼啊!”
真相如同潮水般冲刷着镇民们先前被恐惧和偏见蒙蔽的心灵。
当初叫骂得最凶的几个妇人,此刻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曾经朝着林月棠扔石子的青年,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镇长在众人的簇拥下匆匆赶来,听到幸存者们确凿的证词,看着虽然憔悴但确确实实活着回来的镇民,再看向站在那里、清澈眼眸中带着些许疏离却并无怨恨的林月棠,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走到林月棠面前,郑重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林……林仙子,老朽代表桃溪镇,向您赔罪!先前我等愚昧无知,听信谣言,冤枉了仙子,还对仙子恶语相向……实在罪该万死!多谢仙子不计前嫌,仗义相救!桃溪镇永感大恩!”
随着镇长的话,越来越多的人低下头,纷纷出声道歉和道谢。
“林仙子,对不起……”
“谢谢仙子救命之恩……”
“我们……我们错了……”
“我这就回去给你立长生牌,立功德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和热情,林月棠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
曾经的辱骂让她难过,如今这沉甸甸的感激和愧疚同样让她感到不适。
她并不需要这些,她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诸位不必如此,”她微微侧身,避开了镇长的大礼,声音温和却带着距离,“救人危难,本是我辈应为。真相大白便好。”
林月棠原本以为她会恨这些人,或者像师尊说的想把他们吊起来打一顿才能消气。
但听到他们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眼中带着敬畏,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陆前辈说的对,她不应该囿于一方天地。
如果以前那一切苦难是为了遇到师尊和师兄,那这些苦难便也就微不足道了。
这一刻,林月棠感觉到一阵轻松,似乎多了一些明悟,灵力的运转也轻快了许多,境界隐约可以突破到筑基五层。
上次师尊给她寻来的神物让她不但能让她成功筑基,还让她的气息攀到了筑基四层。
本来修为还不稳固,如今念头通达,巩固修为易如反掌。
林月棠简单交代了一下还有同门去追查元凶,以及高家少爷的情况未明,便想告辞离开,这过于热烈的氛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她准备转身之际,一个清冷中带着一丝讶异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林月棠?你怎么会独自在此?”
林月棠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水蓝色道袍、气质清冷、容貌秀美的女修正站在街角,略显疑惑地看着她。
正是师尊的师姐,天玄宗清汐峰的长老,水玉心。
水玉心与江沐雪关系不算融洽,两人性子一冷一傲,理念也时常相左,这在宗门内并非秘密。
林月棠也只见过这位师伯寥寥数面,不过拜师那天的刁难,她还心有余悸,水师伯忽然叫住自己,不会又想刁难她吧?
她连忙上前硬着头皮恭敬行礼:“弟子林月棠,见过水师伯。”
水玉心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周围神情激动的镇民和那些明显刚遭大难的幸存者,秀眉微蹙:“发生了何事?你师尊呢?怎会让你一人处理这般场面?”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似乎觉得江沐雪太过大意。
林月棠简要将桃溪镇男子失踪、他们追查发现邪修、救人以及师尊护送师兄先行离开等事情说了一遍,略去了楚祁晏身上的变故和细节。
水玉心听完,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凝重:“原来如此。我途经此地,也是为此事而来。”
“师伯您也在查失踪案?”林月棠有些惊讶。
“并非桃溪镇,”水玉心摇了摇头,“是距离此地三百里的扶风城。近月来,扶风城周边亦有数名年轻男子失踪,手法与此地描述颇为相似,现场残留的气息阴冷邪戾,我追踪线索,一路查至此处。”
她顿了顿,看向林月棠:“看来,是同一伙人所为,很可能是你提到的阴煞宗。他们活动范围如此之广,所图必然不小。”
水玉心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林月棠身上。
虽然她与江沐雪不太对付,但不得不承认,江沐雪这个徒弟心思细腻,修为也扎实,刚才处理镇民纠纷也颇有章法。
眼下自己孤身调查,有个帮手也好,尤其还是与事件有关联的人。
“既然你师尊不在,你又卷入此事,便随我一同继续追查吧。”水玉心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扶风城失踪案影响更大,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阴煞宗的线索。这也关乎你师尊正在追查的事情,不是吗?”
林月棠稍作犹豫。
师尊让她送人回来后等待汇合,但水师伯所言确有道理,阴煞宗之事迫在眉睫,多一条线索便能早一步阻止他们的阴谋。
她点了点头:“弟子遵命。待我与镇长交代一声,便随师伯前往。”
看来,桃溪镇的风波暂平,但新的征程,已然开始。
而这一次,是与这位清冷严厉的师伯同行。
林月棠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却也生出几分查明真相的决心。
平时师尊和水师伯确实不对付,但奇怪的自家师尊对水玉心师伯的评价颇高。
水师叔不会刁难她,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