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自怨疽核心反噬而来的力量,阴冷、粘稠、充满了腐朽与衰败的气息,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沿着灵犀针构建的能量通道,逆流而上,瞬间冲入苏念的手臂!
“唔!”苏念闷哼一声,脸色骤然变得灰败!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被玄尘称为“瘟疠根种”的恶毒力量所过之处,自身的经脉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枯萎、失去活力!磅礴的第五境巅峰灵力竟难以阻挡,反而被其污染,变得滞涩黯淡!更可怕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虚弱感和各种负面状态——眩晕、恶心、气血翻腾——如同潮水般袭来,几乎要让他当场昏厥!
天罡镇煞镜的光芒剧烈闪烁,变得明灭不定,对怨疽的净化之力瞬间大减。
“老大!” “苏念哥!”
钟浩然和墨小雨见状,惊骇欲绝!
墨小雨银牙紧咬,不顾自身伤势和即将崩溃的阵法,双手猛地一拍山河盘! “地脉灵枢,听我号令!震!” 轰!九宫缚灵阵残存的力量被她强行引爆,化作一股混乱的地脉冲击波,狠狠撞向蛇灵头颅,虽然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成功让蛇灵和其上的怨疽剧烈一晃,那反噬的能量流出现了瞬间的中断!
钟浩然更是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将手中那柄加持了精血和雷符的桃木剑,当做标枪般,用尽全力投掷而出,目标直指那团蠕动的怨疽! “给道爷我破!” 桃木剑裹挟着璀璨雷光,精准地刺入怨疽边缘! 嘭!雷光炸开,怨疽表面一阵焦黑蠕动,那核心的黑光又是一滞!
这两下干扰,为苏念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断!”苏念强提一口真气,左手一直握着的破邪扇猛地向前一划!扇缘闪烁着破邪清光,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切断了数根与那反噬之力连接最紧密的灵犀针!
嗤啦!如同烧红的铁块遇水,数根银针瞬间变得漆黑断裂!苏念借此暂时斩断了部分反噬通道,但仍有大量的瘟疠之力残留在体内肆虐!
他踉跄后退一步,只觉浑身发冷,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无数细针攒刺,灵力运转几乎停滞。这“瘟疠根种”之力,歹毒远超想象,不仅侵蚀肉身,更污染道基!
远处的玄尘道人通过黑色珠子的感应,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螳臂当车!瘟疠之下,众生平等!乖乖化为脓血吧!”
就在这危急存亡之刻,苏念的眼神却陡然变得异常清明和平静。
悬壶一脉,传承千古。世人皆知其银针破邪,妙手回春。然“破邪”之后,方为“济世”!
过去,他秉承师训,斩妖除魔,破邪扶正,以为这便是悬壶之道。直至此刻,身受这集世间病、瘟、衰、死之大成的恶毒根种之力侵蚀,感受着生机流逝、道基蒙尘的大恐怖,再回想那蛇灵数百年的修行、化蛟的渴望、被强行种下怨疽的痛苦与无奈,以及那深埋的、对生命的敬畏……
他忽然明白了。
悬壶的真谛,并非仅仅是“破灭邪祟”,更是“护佑生机”!无论是人是妖,是正是邪,生命本身的存在,便有其价值与尊严。真正的悬壶,应以慈悲心观世间苦痛,以金刚手段破灭灾厄,最终目的,是让生机得以延续,让天地重归和谐!
“破邪……是为济世……”
一声恍若来自远古的呢喃在他心间响起。刹那间,心念通达,豁然开朗!
他体内那被瘟疠之力侵蚀、近乎停滞的灵力,忽然以一种全新的、更加玄奥的方式自行运转起来!第五境巅峰的壁垒如同春阳融雪般悄然消散!一股更加磅礴、精纯、充满了生生不息意味的灵力自丹田气海汹涌而出,瞬间冲刷向四肢百骸!
第六境——洞虚期!
于此危难之际,凭借对悬壶之道更深层的领悟,苏念竟一举突破桎梏,迈入了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第六洞虚之境!
磅礴的新生灵力带着悬壶济世的慈悲与坚韧,虽然一时无法彻底驱散体内的瘟疠根种,却成功将其逼退、压制,暂时稳住了伤势!
苏念眼中精光重现,甚至更胜往昔!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摘下了始终悬挂于腰间的——神农葫芦!
这葫芦看似普通,却是悬壶一脉代代相传的秘宝,内蕴乾坤,能纳百药,更能温养积蓄世间最本源的生机灵液!
苏念手托葫芦底部,指诀变幻,口中诵念古老咒文:
“神农遗泽,悬壶济世!纳瘟祛疠,返本还源!敕!”
嗡!
神农葫芦通体一震,表面那些天然的玄奥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青绿色光芒!葫芦口自动打开,产生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
这一次,吸力的目标不再是天地灵气,而是——苏念体内以及正通过残存灵犀针连接不断涌来的瘟疠根种之力!
如同巨鲸吸水,又如同长河归海,那原本顽固肆虐、侵蚀生机的瘟疠之力,竟被这股吸力强行扯动,化作缕缕灰黑色的气流,源源不断地被吸入神农葫芦之中!
过程虽然缓慢,却坚定无比!苏念体内的痛苦迅速减轻,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
“什么?!!”远方的玄尘道人猛地站起身,脸上第一次露出惊容,“那是什么法器?竟能吸收瘟疠根种?!不可能!”
他疯狂催动手诀,黑色珠子幽光大盛,试图加强根种的力量对抗吸力!
然而,突破至第六境、且手持神农葫芦这等克星至宝的苏念,已然稳住了阵脚!葫芦的吸收坚定不移,甚至开始通过灵犀针,反向抽取怨疽本体的瘟疠之力!
蛇灵那庞大的身躯再次剧烈颤抖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痛苦挣扎。随着怨疽核心的瘟疠之力被神农葫芦不断吸走,那折磨了它无数年的、源自外部的控制与痛苦正在飞速减弱!
它那血红的巨瞳中,疯狂与暴虐如同退潮般消散,露出了底层那被压抑了太久的、属于它本身的意识——充满了茫然、疲惫、巨大的痛苦,以及……一丝久违的清明!
它感受到了体内那恶毒之物的松动,也感受到了那个渺小人类正在做的事情——他并非要毁灭它,而是在……解救它?
数百年的黑暗与痛苦记忆纷至沓来,化蛟的梦想,被控制的屈辱,造下的杀孽……以及最后那一丝对生命的眷恋与善意……
它的意识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是趁机彻底摆脱这痛苦之源,哪怕代价是失去那被强行赋予的、支撑它活着的庞大妖力?还是继续沉沦于这熟悉又痛苦的黑暗,至少……还能“强大”地存在?
玄尘道人也感受到了蛇灵意识的动摇,惊怒交加,不惜损耗本源,通过黑色珠子发出尖锐的指令:“孽畜!安敢反抗!速速吞噬眼前生灵!否则让你魂飞魄散!”
怨疽再次剧烈蠕动,试图重新掌控。
蛇灵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咆哮,巨大的头颅疯狂摆动,似乎在进行着无比艰难的内在对抗。
苏念感知到这一切,一边全力催动神农葫芦吸收瘟疠之力,一边以新晋第六境的磅礴神念,顺着灵犀针,向蛇灵传递去一道平静而坚定的意念: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困汝者,非阵非疽,乃汝心之桎梏。舍却这痛苦之源,方得真正解脱与新生的可能。”
这道意念,如同晨钟暮鼓,敲击在蛇灵那混乱挣扎的心神之上。
它那疯狂摆动的头颅,渐渐停了下来。
血红的巨瞳,最终定格在苏念身上。那目光复杂无比,有痛苦,有怀疑,有希冀,最终,化作一丝艰难的……决断。
它猛地仰天,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啸!啸声中,不再是痛苦与暴虐,而是带着一种斩断枷锁的决绝与……一丝悲怆!
它放弃了抵抗!甚至主动引导着那残存的、与它妖魂几乎长在一起的怨疽之力,涌向神农葫芦!
玄尘道人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手腕上的哭脸黑珠“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他惊怒交加地切断了联系,脸色阴沉得可怕:“好!好一个悬壶传人!好一个孽畜!此事没完!”
失去了玄尘的远程操控,又得到蛇灵本体的主动配合,神农葫芦吸收瘟疠之力的速度陡然加快!
那团寄生数百年的怨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小、淡化……
净化,终于看到了彻底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