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那刮擦灵魂的噪音,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耳道,在颅腔内疯狂搅动。
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痛中尖叫、断裂!眼前血红一片,粘稠的猩红光芒从紧贴嘴唇的手机屏幕里汹涌而出,带着地狱熔岩般的灼热气息,蛮横地挤进我微张的口腔。
口腔内壁、牙齿、舌尖、喉咙深处所有感官瞬间被这粘腻的、令人作呕的血腥红光淹没。
仿佛真的含着一口滚烫的、正在凝固的浓血。
窒息感混合着强烈的呕吐欲,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
“呃啊啊——!!!” 惨嚎被堵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嘶哑的呜咽。
身体在剧痛和噪音的双重蹂躏下疯狂地痉挛、弓起、又重重砸回冰冷的地板。
后背紧贴着粗糙的墙纸,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新的剧痛,却丝毫无法缓解那钻入骨髓的折磨。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猩红与噪音彻底撕碎、沉入无边黑暗的刹那——
猩红的手机屏幕上,那翻滚沸腾的血光深处,如同凝结的焦油里浮出骸骨,极其突兀地浮现出了一行字。
扭曲,歪斜,颤抖。
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烧焦的骨头在凝固的血痂上硬生生刮刻出来,带着一种非人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怨毒:
「看 着 我」
三个字,如同三道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猩红的屏幕上,也狠狠烫在我被红光充斥的视网膜上!
「看 着 我」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痛苦、噪音、窒息感,在这三个字的注视下,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惊悚。
它在命令我?
看它?看这部紧贴着我嘴唇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手机。
“嗬…嗬…” 破碎的喘息从紧贴手机的唇缝里艰难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般的恐惧。
额角撞破流下的血混合着冷汗,滑过太阳穴,滴落在脖颈上,冰冷粘腻。
不能看,绝对不能看。
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疯狂尖叫,那猩红的光芒本身就带着吞噬一切的邪性。
那扭曲的文字更是非人的诅咒,看过去会发生什么?灵魂会被吸走?还是……镜子里那张倒吊的狞笑鬼脸会直接扑出来。
恐惧像冰水灌满了胸腔。
我死死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想扭开头。
想闭上眼睛,想把这该死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紧贴着我嘴唇的手机甩开。
脖子上的肌肉绷得像钢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眼球在眼眶里疯狂地向上翻动,眼白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试图避开那近在咫尺的、散发着致命诱惑和恐怖的血色屏幕。
然而,身体不听使唤了。
那只握着手机的手,那只本该早已冻僵麻木的手,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冰冷的铁钳死死焊住。
不仅牢牢地攥着那部诅咒般的手机,甚至还在施加力量。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而蛮横的力量,正通过我紧握手机的手腕,如同毒蛇般向上蔓延,强行操控着我的手臂!
我的手臂正不受控制地抬起来。
“不…不……” 微弱的、带着哭腔的抗拒从喉咙深处挤出,却虚弱得如同蚊蚋。
牙齿疯狂地打颤,撞击着紧贴的冰冷屏幕玻璃。
手臂,带着一种机械般的、非人的僵硬感,一点点地抬高了。
紧贴着嘴唇的手机,被这股力量强行托举着,向上移动。
那粘稠的猩红光芒,如同活物般,贪婪地舔舐着我的下颚、我的鼻尖……
目标直指我那双因极度的恐惧和抗拒而拼命向上翻动、试图逃避的眼球。
它在强迫我,强迫我看向屏幕。
“呃啊——!” 绝望的嘶吼被冰冷的屏幕堵在嘴里,变成沉闷的呜咽。
我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对抗着那操控手臂的冰冷力量。
额角青筋暴突,眼球因为极度的抗拒而剧烈震颤,视野边缘彻底被黑暗吞噬,只剩下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刺目的猩红光芒。
近了!更近了!
那行扭曲的、焦炭般的文字 「看 着 我」,在翻滚的血光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每一个歪斜的笔画都像一张咧开的、充满恶意的嘴。
终于。
冰冷的、带着血腥气息的屏幕玻璃边缘,无可阻挡地触碰到了我拼命向上翻动、试图躲避的眼睑下缘。
刺骨的寒意和粘腻的触感瞬间传来。
“滋啦——!!!”
手机听筒里,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刮擦噪音骤然拔高。
如同亿万把生锈的锯子同时锯割着我的脑髓,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抵抗的意志。
被屏幕边缘触碰到的右眼眼睑,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一颤。
就是这一颤。
那拼命向上翻动、几乎只露出眼白的眼球,因为眼睑肌肉这不受控制的痉挛,猛地向下一坠。
视线无可挽回地落入了那片翻滚沸腾的猩红屏幕。
嗡——!
时间,空间,思维,痛苦所有的一切,在视线与那猩红屏幕接触的瞬间,被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的力量彻底扭曲、撕碎。
眼前不再是手机屏幕。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翻滚的血海。
猩红!刺目!散发着浓烈到令人晕厥的腥甜气息。
粘稠的血浆如同沸腾的岩浆,翻滚着,冒出一个个巨大而粘腻的血泡,又无声地炸裂,溅起污秽的浪花。
这血海没有边界,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只有无穷无尽、令人绝望的猩红。
这不是视觉。
这是直接烙印在灵魂上的景象!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恶意和疯狂。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溺毙般的抽气。
灵魂仿佛被投入了这翻滚的血海,粘稠、灼热、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血浆瞬间包裹了每一寸意识!窒息!剧痛!灵魂被灼烧、被撕扯的剧痛!
就在这灵魂即将被血海彻底吞噬、溶解的绝望深渊——
翻滚的血海中央,那片最粘稠、最黑暗的核心无声地睁开了。
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整只眼睛,完全由更加深沉、更加粘稠、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粹黑暗构成。
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翻滚着、蠕动着,如同活物的内脏。
黑暗的边缘,流淌着粘稠的、如同融化的沥青般的暗红色物质,与周围的血海缓慢交融。
这只纯粹由蠕动黑暗构成的眼睛,巨大得占据了整个“视野”的中心!它冰冷!死寂!带着一种超越时空的、非人的漠然和审视。
它在看着我。
透过屏幕,透过我的眼球,直接凝视着我的灵魂。
“啊——!!!” 灵魂深处爆发出无声的、超越极限的尖啸,所有的感官被这纯粹的黑暗凝视彻底摧毁。
意识如同被投入黑洞的尘埃,瞬间被那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碾碎、拉伸、撕裂。
现实世界的感官,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血浆,模糊地传来。
身体在冰冷的地板上疯狂地抽搐、痉挛,后背和墙壁摩擦,发出沙沙的噪音。
紧贴嘴唇的手机屏幕,那粘稠的猩红光芒似乎更加炽烈,灼烧着皮肤。
口腔里充满了真实的血腥味,来自咬破的嘴唇和撞破的额角。
但这一切,都远不如灵魂深处那只黑暗巨眼的凝视来得恐怖。
它在吞噬我,它在把我拖入那无边血海的深渊。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那黑暗巨眼同化的最后一瞬——
一点冰冷的光。
一点极其微弱、极其遥远、仿佛来自世界尽头的幽蓝的光。
强行刺破了那粘稠翻滚的血色和纯粹的黑暗凝视,如同溺水者最后看到的水面微光。
是我的手机?
现实世界中,那部紧贴着我嘴唇的手机屏幕角落,那代表信号的、极其微弱的一格幽蓝的信号标识?!
这一点幽蓝,在这无边血海和黑暗巨眼的恐怖景象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来了一丝极其渺茫的、荒谬的联系外界的可能。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灵魂被彻底吞噬前,猛地闪现。
求救。
这个本能如同垂死的火星,在无边的黑暗血海中轰然爆燃。
身体的本能,在灵魂被彻底碾碎前,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那只被无形力量操控着、紧握手机的手,因为这一点点荒谬的“信号”刺激,爆发出最后一丝属于“我”的力量。
拇指,那只同样冰冷麻木的拇指。
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用尽残存的、源自灵魂最后一点清醒的意志力,狠狠地、颤抖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戳向猩红屏幕的角落。
戳向那微弱闪烁的紧急呼叫键。
“嘟……”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拨号音,极其突兀地,刺破了手机听筒里那持续不断的、刮擦灵魂的恐怖噪音。
也刺破了灵魂深处那无边血海和黑暗巨眼的恐怖幻象。
现实世界的感官,如同退潮般,猛地清晰起来!
冰冷的手机紧贴嘴唇的触感,额角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后背摩擦墙壁的粗糙感,还有肺部因窒息而疯狂的灼烧感。
“嘟……”
第二声拨号音响起。
听筒里那令人疯狂的刮擦噪音似乎减弱了一瞬?
手机屏幕上,那翻滚的猩红血光和那行扭曲的 「看 着 我」文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扭曲了一下。
那只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由蠕动黑暗构成的巨大眼睛那冰冷的凝视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它在被干扰?
这个认知带来的狂喜,如同强心剂注入垂死的心脏。
“呃啊!” 我喉咙里挤出一声混合着痛苦和狂喜的嘶吼,全身因这渺茫的希望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那只按在紧急呼叫键上的拇指,死死地、用尽全力地压着,仿佛要将它按进屏幕深处。
快接通!快接通!警察!救护车!谁都好!救救我!
“嘟……嘟……”
单调的拨号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在紧贴耳边的听筒里,一声接一声,如同敲响希望的钟摆。
每一次“嘟”声响起,手机屏幕上翻滚的猩红就剧烈地波动一下,那行「看 着 我」的扭曲文字也如同被火焰炙烤的蜡,边缘开始模糊、融化。
灵魂深处那只黑暗巨眼的凝视,那粘稠血海的压迫感,也如同退潮般,出现了一丝松动?
有效,真的有效。
狂喜的泪水混合着鲜血和冷汗,从眼角疯狂涌出。
有救了!我有救了!
“嘟……”
拨号音还在继续。
我死死地按着紧急呼叫键,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睛因为狂喜和剧痛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剧烈波动、似乎随时会崩溃的猩红屏幕!
快!再快点!接通啊!
“嘟……”
下一声拨号音,如同往常一样响起。
但紧随其后的……
不是预想中的接线员冷静的声音。
也不是忙音。
而是一个声音。
一个极其轻微、极其短促的…
“咔。”
像是老式电话听筒被轻轻拿起,又像是某种极其精密的金属锁簧,被无声地扣合。
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终结的意味。
就在这“咔”声落下的瞬间——
手机屏幕上,那剧烈波动、濒临崩溃的猩红光芒,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了。
翻滚的血海停止了涌动。
炸裂的血泡凝固在半空。
那行「看 着 我」的扭曲文字,如同被瞬间冻结的黑色冰凌,僵死在凝固的猩红背景之上。
灵魂深处,那只由蠕动黑暗构成的巨大眼睛那冰冷的、漠然的凝视也瞬间凝固。如同琥珀里的昆虫。
然后“滋……”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电流杂音。
手机屏幕中央,那凝固的、如同血痂般的猩红背景之上,极其突兀地跳出了一行全新的文字。
字体是标准的、毫无感情的系统宋体。
冰冷。清晰。带着一种程序化的、不容置疑的终结感:
「呼叫已转接」
转接?
转接给谁。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冰冷、都要深邃的寒意,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阴风,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刚刚燃起的狂喜和希望,被这行冰冷的文字彻底浇灭,冻成了绝望的冰渣。
“不,不……” 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呻吟从我紧贴手机的嘴唇缝隙里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