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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撕裂灵魂的尖啸声如同死神亲临的宣告,以无可阻挡之势,狂暴地撕开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与迷蒙的雪幕。六道死亡的轨迹精准地朝着这片绝望的战场俯冲而下,尾焰灼烧着空气,发出令人肝胆俱裂的嘶鸣。

“卧倒!是海马斯!找坚固掩体!” 陆明锐的嘶吼几乎撕裂了声带,那是面对绝对毁灭力量时最原始的恐惧与最顽强的求生本能交织出的呐喊。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皮肤刺痛的压迫感。

苏澜和尼克在抬头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那六道拖着炽热尾焰、如同陨星般坠落的,正是m31型GmLRS制导火箭弹!来自“海马斯”(hImARS)高机动性炮兵火箭系统的区域饱和打击!它们的设计初衷是在数十公里外精准摧毁敌方阵地、装甲集群或重要设施,此刻却如同神明失控的权杖,即将在这片狭小的街区上演无差别毁灭!

“不——!” 尼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怒吼。

第一波两枚火箭弹几乎同时命中街心花园外围!

“轰隆隆隆——!!!!”

爆炸的巨响不再是声音,而是化作了实质的毁灭能量,狠狠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内脏!巨大的、橙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数十米范围内的一切!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呈环形向外疯狂扩散,所过之处,混凝土地面被整块掀起、粉碎成齑粉;废弃的车辆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揉碎、抛向高空,再化作燃烧的残骸雨点般落下;密集的尸潮在爆炸核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气化,稍外围的则被撕成无数血肉碎片,混合着泥土和积雪,形成了一场恐怖的血肉风暴!

陆明锐感觉自己像是狂风中的一片落叶,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拍在他的后背和侧身,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他整个人被狠狠地抛飞出去,视野天旋地转,最后重重地摔在一片尖锐的瓦砾堆上,碎玻璃和金属片割破了他的作战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持续的高频嗡鸣,他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只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震动感。浓烈的硝烟、焦糊味和血肉烧焦的恶臭灌入鼻腔,让他阵阵作呕。

“苏澜!尼克!” 他试图呼喊,但喉咙里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他挣扎着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跳动的火光和弥漫的黑色烟尘构成了地狱般的图景。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他们还在吗?

“咳咳咳……操!老子还没死!” 旁边传来尼克如同破风箱般的剧烈咳嗽和沙哑的咒骂。他半个身子被炸塌的砖石掩埋,正奋力地用未受伤的右臂往外刨,脸上混合着黑灰、血污和汗水,左臂的伤口更是惨不忍睹。

“陆明锐!尼克!回答我!你们在哪?!”苏澜的声音从不远处一堆燃烧的家具残骸后传来,带着明显的痛苦和几乎要崩溃的焦急。她踉跄着从掩体后探出身,原本清丽的脸庞被熏得乌黑,左腿小腿处的作战裤被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外翻着,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她脚下的焦土。

看到队友还活着,一股巨大的、近乎虚脱的庆幸感席卷了陆明锐,但立刻被更强烈的危机感取代。他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严重的耳鸣,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向苏澜。他的动作明显迟缓僵硬,后背传来一阵阵灼热刺痛,但他此刻无暇顾及,只归咎于爆炸的冲击和摔落时的挫伤。

“快走!这里不能待了!炮火可能会延伸!尸潮也马上就会重新围上来!三角洲那些杂种不知道有没有没死透!” 陆明锐的声音嘶哑难听,他一把搀扶住几乎无法站稳的苏澜,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尼克也终于挣脱了废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三人互相支撑着,如同暴风雨中三株即将折断的芦苇。

环顾四周,之前的街心花园和小喷泉早已从地图上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冒着黑烟和火苗的弹坑。周围原本密集的尸潮被清空出一大片恐怖的空白,焦黑的残肢断臂和内脏碎片铺满了地面,如同某种抽象而血腥的艺术品。那三名三角洲队员的身影被硝烟暂时遮蔽,但隐约传来的咳嗽和移动声表明,至少还有人幸存。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伤痛和恐惧。三人不敢有哪怕一秒钟的停留,踩着滚烫的、布满尖锐残骸的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游艇码头——那最后的希望之地,亡命奔去。每一步都牵扯着苏澜腿上的伤口,让她冷汗直流,脸色惨白。陆明锐搀扶着她,感觉自己后背的灼痛越来越清晰,像是有根烧红的铁条插在里面,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然而,命运似乎铁了心要将他们留在这片炼狱。

还没跑出百米,那熟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枪声,再次阴魂不散地从身后追来!

“砰!砰!砰!”

子弹打在他们身边的焦土、扭曲的金属和尚未熄灭的火焰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和烟尘。

“他们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吗?!海马斯都炸不死!?” 尼克一边奋力奔跑,一边惊怒交加地回头咆哮。透过逐渐散去的硝烟,他看到两个虽然狼狈不堪、作战服破损,但眼神依旧冰冷如刀、战术动作依旧干净利落的身影,正利用废墟作为掩体,顽强地追击着。第三名队员没看到,似乎已经倒在了刚才的炮火中。

“想活命,就得比恶鬼更顽强!” 陆明锐喘息着回答,声音因极度的疲惫和身体内部传来的警告而变得异常低沉。他迅速将苏澜扶到一段被炸得只剩半截的混凝土墙体后暂避,自己单膝跪地,用颤抖却异常迅速的手再次检查她腿上的伤口,并进行加固包扎。“忍住!很快就到了!” 他看着苏澜因疼痛而紧咬的下唇和苍白的脸,心脏一阵抽搐。

包扎完毕,陆明锐深吸一口灼热且充满硝烟味的空气,试图将后背那愈演愈烈的灼痛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感强行压下。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但现在绝不能倒下!

“交替掩护!尼克,你带苏澜先走,冲到前面那个废弃的岗亭!我断后!”

“明白!撑住,小陆!”

“小心点!”苏澜担忧地看着他,敏锐地察觉到他脸色异常苍白,动作也比平时迟钝。

尼克架起苏澜,利用弹坑和燃烧的残骸作为掩护,快速向码头方向做短距离跃进。陆明锐则依托断墙,深吸一口气,集中起开始涣散的精力,用m4进行精准的反击。噗噗的枪声再次响起,子弹精准地打在三角洲队员的掩体边缘,压制着他们的追击势头。每一次探头射击,都感觉后背的伤口像是被再次撕裂,眼前阵阵发黑。

“移动!” 看到尼克和苏澜安全抵达岗亭,陆明锐低吼一声,停止射击,转身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跌跌撞撞地冲向汇合点。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脚跟射入地面。

接下来的路程,成为了真正的意志考验。三人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焦土上,重复着残酷的“跃进-掩护”循环。苏澜的伤腿严重拖慢了速度,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陆明锐的动作越来越僵硬,脸色灰败,汗如雨下,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风箱;只有尼克,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对队友的责任感,支撑着大部分的火力掩护和搀扶任务,他左臂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半边身体。

身后的两名三角洲队员,如同最执着、最冷酷的猎犬,虽然减员,但追击的强度和精度丝毫没有减弱,子弹如同长了眼睛般,紧紧咬住他们不放,似乎不将他们彻底消灭决不罢休。

终于!在经历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煎熬后,他们冲破了最后一段死亡地带,踉跄着、几乎是滚爬着踏上了游艇码头那湿滑、冰冷的木质栈桥!那艘熟悉的白色快艇,如同诺亚的方舟,静静地停泊在尽头,在漫天飘落的灰烬和雪花中,散发着令人泪目的微光!

“上船!快!” 陆明锐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剥离身体,全凭一股不灭的意念在支撑。

尼克率先跳上快艇,转身小心翼翼地将几乎虚脱的苏澜拉了上去。陆明锐是最后一个,他几乎是爬上了快艇,然后用尽身体里最后残存的一丝气力,猛地抽出腰间的军用砍刀,狠狠斩断了系在缆桩上那粗重的缆绳!

“快开船!” 尼克朝着驾驶位嘶吼,同时抓起艇上备用的步枪,紧张地瞄准栈桥方向——那两名三角洲队员已经追到了栈桥口,举起了步枪!

陆明锐跌跌撞撞地扑向驾驶位,手指颤抖得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才按下了启动按钮。引擎发出一阵疲惫但终于响起的轰鸣。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力,将操纵杆猛地推到底!快艇船头昂起,如同挣脱牢笼的箭鱼,劈开混杂着浮冰、灰烬和血色泡沫的海水,向着港外、向着“Amadea”号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快艇终于驶离码头,将那片燃烧的废墟、无尽的尸潮和致命的追兵彻底甩在身后时,陆明锐一直紧绷到极致的那根弦,仿佛瞬间崩断。一股无法形容的虚脱感和黑暗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一软,直接从驾驶座上滑落下来,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船舱甲板上,意识迅速被一片模糊和剧痛吞噬。一直被他强行压抑的后背伤处,此刻如同火山爆发般,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过去。

“陆明锐!” 苏澜惊恐万分的尖叫在他耳边响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啊?” 陆明锐想回答,想告诉她自己没事,想重新爬起来掌控方向,但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只有后背那致命的伤痛,无比清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你别动!求你……别动!” 苏澜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坚决。她不顾自己腿上的剧痛,几乎是爬到了陆明锐身边,双手在他厚重的战术背心和浸满汗水、血水的作战服后背急切地摸索着。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一片异样的、湿滑粘腻和坚硬的凸起时,她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

“尼克!快来!帮我按住他!他受伤了!很重的伤!” 苏澜的声音尖锐而颤抖,充满了绝望。

尼克闻声立刻丢下枪冲了过来。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几乎是颤抖着解开陆明锐沉重的战术背心,当掀开那件早已被鲜血彻底浸透、甚至开始发硬的作战服时——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苏澜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

在陆明锐右侧肩胛骨下方,一个狰狞可怖的伤口赫然暴露出来!一片扭曲的、巴掌大小、边缘泛着灼烧后黑光的金属破片,深深地、几乎是完全地嵌入了他的背肌之中,只留下一个极其危险的尖锐边缘暴露在外!暗红色的血液正顺着伤口的边缘不断涌出,在他身下的甲板上汇聚成了一小滩触目惊心的殷红!

是海马斯火箭弹的破片!在之前那场毁灭性的炮击中,他竟然被如此致命的弹片击中!而他,居然凭借着超越常人的意志力,带着这样足以让任何人瞬间倒下的重伤,一路搀扶她,指挥战斗,冷静应对三角洲的追杀,直到完成撤离,驾驶快艇离开险境,才允许自己倒下!

他之前所有的异常——动作的僵硬、脸色的苍白、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以及那异乎寻常的沉默……一切都有了解释。他不是不痛,而是在用生命最后的力量,为他们争取生机!

“陆明锐!坚持住!你听见没有!你不准有事!我不准你有事!” 苏澜泣不成声,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急救包,双手沾满了他的鲜血,剧烈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尼克也红了眼眶,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声音哽咽,他死死按住陆明锐的肩膀,对着那片苍茫而冷漠的大海,发出了混合着愤怒、悲痛和无助的咆哮。

快艇在自动驾驶模式下,朝着远方的“Amadea”号孤独地航行。身后,新加坡化作了地平线上一抹不祥的暗红。而船舱内,苏澜和尼克正在与死神进行着另一场绝望的赛跑。陆明锐的生命体征正在迅速流逝,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动着另外两人濒临崩溃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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