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由”的审判之下,索伦·格鲁兰跪倒在地。
这位死亡守卫的叛节者,巴巴鲁斯的坚韧之子,他庞大的身躯不再流露出力量,只剩下一个被信念掏空的躯壳。
他的目光越过迦罗的肩膀,仿佛看见了舰桥之外某个充满了终极喜悦的应许之地。
他肺部的脓血咯咯作响,挤出了最后如同神谕般的诅咒。
“死亡……并非终结……”
他那早已腐烂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扭曲狂喜且无比虔诚的笑容。
“它是新生!”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格鲁兰被“自由”之剑刺穿的心脏,并非停止跳动。
它以一种违背了所有生命常理的方式,轰然爆裂!
没有鲜血,没有碎肉。
从他炸开的胸腔中喷涌而出的,是一股浓稠、粘滞、仿佛有生命般自行蠕动的绿色毒雾。
那毒雾带着宇宙的终极恶意,无声地扩散,瞬间将整个舰桥变成了一座寂静的瘟疫灵园。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直达灵魂深处的甜腻恶臭,仿佛亿万个腐烂的果园与无尽的坟冢,在一个瞬间同时被开启。
【纳垢。混沌四神之一。】
【在帝国的神学家眼中,他是一切疾病与腐朽的源头,是宇宙走向最终热寂的化身。】
【但在他那些被绝望所拥抱的信徒口中,他却是慷慨的‘慈父’。】
【他既是终结之神,也是起始之神。】
【他让信徒在血肉的腐烂中见证生命的顽强,在无尽的痛苦中感受神恩的狂喜。】
【他是一位扭曲的哲学家,一位最疯狂的、用瘟疫和死亡来谱写生命赞美诗的黑暗造物主。】
绿色的毒雾所过之处,万物凋零,又万物“新生”。
那些倒毙的叛徒尸骸,皮肤在接触毒雾的瞬间便蜡黄肿胀,一个个巨大饱含脓水的透明脓包在其体表肆意滋生,并最终烙印上那亵渎的三环圣徽。
忠诚派战士们坚固的动力盔甲,在这剧毒的吐息中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舰桥的金属墙壁上,大块的涂装如死皮般剥落,显露出下方迅速生锈的结构,仿佛在几秒钟内,就走完了数个世纪的腐朽旅程。
“全员封锁动力甲!转入内部维生系统!”
迦罗的吼声在战术频道中炸响,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恐惧,但更多的,是身为指挥官在绝境中燃烧的责任。
“隔绝一切外部气体交换!决不能让它触碰到你们的皮肤!”
但是,太晚了。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来自于阵线的侧翼。
一名年轻的死亡守卫战士,在先前的战斗中胸甲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此刻,那道伤口成为了慈父恩典的唯一入口。
透过那道裂隙,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令人永世难忘的恐怖一幕:
他裸露的皮肤,在接触到毒雾的刹那,如同一块被丢进强酸的鲜肉,瞬间发黑、液化、滋生出彩虹色的霉菌。
“啊!!!!!”
那是凡人灵魂在被彻底溶解前,所能发出对生命最后的徒劳哀嚎。
他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在所有战友那无法转开充满了恐惧与悲伤的视线中,彻底停止了呼吸。
寂静降临了,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加沉重的寂静。
但随即,这寂静便被一种更深邃的恐怖所打破。
那名刚刚死去的年轻战士,他那本应安息的尸体,在那片绿雾的慈爱抚慰下,竟然开始不自然地抽搐。
他的一根手指动了一下。
然后是整条手臂。
最后,在骨骼错位的、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中,他缓缓地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重新站了起来。
他那暗淡的战术目镜之中,燃起了两团代表着瘟疫与亵渎的绿色鬼火。
一串模糊不清的、充满了粘液与脓水的音节,从他那早已腐烂的喉咙中咕噜而出。
那是一句对“慈父”的、无比虔诚的祷告。
他转过身,面向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
而他的身后,甲板之上。
那些早已冰冷的叛徒尸体也一个接一个,伴随着骨骼扭曲的声响,缓缓笨拙地重新站起。
艾森斯坦号的舰桥,在这一刻,彻底沦陷。
它不再是忠诚的方舟,而是慈父纳垢的……第一座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