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峰顶的寒风,裹挟着尚未散尽的腥甜与硝烟气息,卷过遍地狼藉。冰雪混合着凝固的暗红血块,断裂的兵刃,焦黑的骨殖,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惨烈决战的代价。残存的灵鹫宫弟子如同惊弓之鸟,在九天九部首座的带领下,拼死护着重伤昏迷、气息奄奄的李秋水,仓惶退入风雪弥漫的峰顶秘道,留下满地疮痍。
联盟军这边,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浓重的悲痛与肃穆取代。钱多多胖脸上的泪痕早已冻结,他嘶哑着嗓子,指挥着尚有行动力的后勤人员,在老夫子调度下,如同精密的齿轮般运转:轻伤者互相搀扶包扎;重伤者被小心翼翼抬上临时扎成的担架,喂服珍贵的续命丹药;阵亡的兄弟,则被尽可能收敛遗体,覆上联盟的战旗,一排排安放在背风的冰壁下,等待归乡安葬。
“狼牙!狼牙!”铁骨铮铮半跪在狼牙身边,这位铁打的汉子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狼牙面如金纸,左肩胛恐怖的贯穿伤虽被紧急敷上了少林金疮药和峨眉生肌散,并用布条死死缠紧,但伤口边缘诡异的淡金色气劲仍在顽固地侵蚀着血肉,阻止着愈合,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搐。慕容复的参合指力,歹毒如跗骨之蛆。
“脉象如游丝…指力蕴含的阴寒内劲已侵入心脉…寻常药物难以拔除…”枯荣大师盘坐于朱建军身侧,一只手抵在朱建军后心,精纯平和的佛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注入,试图稳住朱建军体内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狂暴冲突的佛毒之力。他看了一眼狼牙的状况,枯槁的脸上忧色更重。“此乃慕容氏秘传指力反噬,需以特殊法门或至阳至刚之物徐徐化解,否则…恐伤及根基,甚至…”
“大师!求您救救他!”铁骨铮铮虎目含泪。狼牙不仅是联盟的利刃尖刀,更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
枯荣大师沉重地叹息一声:“贫僧自当尽力。然眼下…盟主之伤,更甚于燃眉之急!”他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朱建军。
朱建军的状态,堪称触目惊心。玄甲尽碎,露出布满狰狞墨绿毒纹的古铜色上身,那些原本已沉寂如铭文的毒纹,此刻却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在皮肤下疯狂扭曲、凸起,闪烁着不祥的邪芒!与之对抗的,是源自《易筋经》的淡金色佛光,在他周身剧烈明灭,每一次光芒大盛,都将毒纹强行压制下去,但每一次压制,都伴随着朱建军无意识的身体痉挛和嘴角涌出的黑血。冰魄剑被他死死攥在手中,剑身散发的寒气成了唯一能稍微安抚这具濒临崩溃躯壳的力量,在他周身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却又被体内散发的灼热毒气迅速融化,形成一种诡异的冰火交织之象。
“佛力与毒元冲突已达极致…更有丁春秋化功剧毒、李秋水毒罡本源、慕容复反噬指劲混杂其中…相互吞噬,如同百毒炼狱!”枯荣大师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佛力输送已极其吃力。“若非冰魄神剑至寒之气与盟主自身意志强行维系,加之之前服下的玉露还金丹吊住心脉,只怕早已…”
“大师!难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龙战于野半身染血,拄着刀半跪在旁,声音嘶哑。他看着盟主那痛苦挣扎的模样,心如刀绞。
枯荣大师目光深邃,沉吟片刻,缓缓道:“寻常疗伤之法,杯水车薪。为今之计…唯有兵行险着!”
“如何行险?大师请讲!便是刀山火海,我龙战也去闯!”龙战于野毫不犹豫。
“其一,需寻一处至阴至寒之地,借助天地寒煞,配合冰魄神剑之力,强行压制其体内焚身毒火,延缓佛毒冲突,为后续施救争取时间!”枯荣大师目光投向缥缈峰下茫茫雪原,“天山苦寒,符合之地当不难寻。”
“其二,”他看向朱建军手中紧握的冰魄剑,“此剑乃万年玄冰铁所铸,内蕴先天冰魄之气,不仅可克毒瘴,更是疏导、融合异种能量的绝佳媒介。贫僧需以佛门‘金针截脉’之术,辅以少林‘易筋锻骨篇’秘法,借冰魄剑为桥,尝试引导其体内狂暴的佛毒之力…不是强行压制,而是…疏导归流!”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疏导归流?这无异于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旁点火!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此法…凶险几何?”老夫子捻须的手都在颤抖。
“九死一生。”枯荣大师直言不讳,“然,此乃唯一生机。盟主体内佛毒之力虽冲突剧烈,却也因其意志强行糅合,在破而后立之边缘徘徊。若能借冰魄剑之寒、天地寒煞之助,以金针秘法引导,或有一线可能,使其佛毒相生,而非相克!此乃破茧化蝶之机!然…成则涅盘,败则…灰飞烟灭!”
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呜咽。
“干了!”龙战于野猛地抬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盟主带我们踏破七关,斩妖除魔!今日,便是拼上这条命,也要搏这一线生机!”
“附议!”铁骨铮铮沉声道,“狼牙之伤,亦需至阳之物。待盟主稳住伤势,我等便去寻那‘烈火朱蛤’或是‘地心火莲’!”
钱多多抹了把脸:“后勤保障交给我!便是倾家荡产,也要寻来大师所需的一切药物和物资!”
枯荣大师看着眼前这群伤痕累累却意志如铁的男人,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好!事不宜迟!龙副盟主,速带轻功好手,于附近寻找最合适的寒煞之地!钱副盟主,准备金针、烈酒、百年雪参、天山雪莲等物!铁骨副盟主,护法警戒,灵鹫宫残部与星宿妖人,未必死心!”
命令下达,残存的联盟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