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内弥漫着刺鼻的金属灼烧味和能量泄露特有的腥甜气息。满地狼藉的金属残骸中,不时爆起一簇细小的电火花,映照着四人疲惫不堪、血迹斑斑的脸庞。
一炷香的时间,在此刻显得如此短暂而又漫长。
乔峰盘膝坐地,尝试运转内力,却发现丹田空虚,经脉隐隐作痛,方才战斗透支太过。他撕下衣襟,草草包扎住肩上和腰间最深的伤口,动作依旧刚勐,眉头却因疼痛而紧锁。
段誉直接仰面躺倒,胸膛剧烈起伏,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六脉神剑极耗心神,他此刻只觉得脑中空空如也,眼前阵阵发黑。
虚竹情况稍好,北冥真气生生不息,恢复较快。他先是帮段誉渡过去一丝精纯真气稳住心神,然后又来到乔峰身后,双掌抵其背心,以北冥真气助他疗伤化瘀。温和醇厚的真气涌入,乔峰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一些。
朱建军强忍着精神上的极度疲惫,目光扫过那些修罗傀儡的残骸。幽蓝晶体虽然光芒暗澹,但依旧本能地吸收并分析着周围的信息。
「…检测到残留能量源…微型聚变核心(严重破损)…能量逸散中…」 「…发现可用材料:高强度合金碎片、超导能量传输线(部分完好)…」 「…警告:持续暴露于低剂量辐射及未知能量场中,建议尽快离开…」
“这些铁疙瘩…里面好像还有残余的能量,”朱建军声音沙哑地开口,指了指一具被乔峰拍碎胸膛的傀儡残骸,其内部隐约有微弱的蓝光闪烁,“还有它们身上的材料,或许…能有点用。”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战狼出身的朱建军,对于利用战场遗留物有着本能的敏锐。
虚竹闻言,走到那残骸旁,小心翼翼地将手按在那闪烁微光的核心残片上。他尝试运转北冥真气,并非吸收(这并非人体内力),而是如同之前干扰其运行一般,尝试引导那逸散的能量。
嗡… 核心残片微微震动,逸散的能量似乎被虚竹的真气稍稍约束,化作一股虽微弱却精纯的能量流,缓缓渡入虚竹体内。
虚竹精神微微一振:“这股能量虽奇特,却颇为纯粹,可稍补耗损。”他立刻将这股能量转化为北冥真气,先滋养自身,随后又分别渡给乔峰和段誉。
虽然每人所得甚微,不足以恢复战力,但如同久旱甘霖,至少缓解了油尽灯枯的危机,让干涸的经脉得到了一丝滋润。
段誉终于能坐起身来,苦笑道:“不想今日竟要靠这些铁壳子的残羹剩饭来回气。”
乔峰则目光锐利地看向其他残骸:“朱兄弟,哪些材料有用?”他深知前途未卜,任何一点增强己方的可能都至关重要。
在朱建军的指引下,他们从残骸中收集了几片相对完整、边缘锋利的合金碎片,足以充当短刃或飞镖;拆下几段尚未完全熔毁的超导能量线,异常坚韧;甚至从一具重型傀儡的残骸上,拆下了一面严重变形但尚未碎裂的金属臂盾。
乔峰将臂盾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虽不顺手,但防御面积颇大。“聊胜于无。”他将其绑在受伤的左臂上。
段誉和虚竹则将合金碎片扣在手中,以他们的指力弹出,威力绝不逊于寻常暗器。
稍作休整,装备上这些简陋的“新装备”,四人感觉底气稍足了一些。虽然内力仅恢复一两成,但体力和精神总算不再处于崩溃边缘。
“走吧。”乔峰沉声道,率先向管道深处走去。脚步依旧沉稳,但每一步都透着谨慎。
管道向下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地面和壁上的破损也愈发严重,时常需要攀爬或跳跃越过断裂的鸿沟。空气中那股微弱的能量波动——核心的“脉搏”——似乎清晰了一点点,但依旧遥远。
朱建军手中的晶体忽然又微微发热。
「…检测到前方生命信号…强度略有提升…来源分析:人类(重度变异\/能量侵蚀)…状态:极度虚弱…警戒等级:高…」
“前面…那生命信号还在,好像强了一点。”朱建军低声道,“但晶体判断,对方状态很不好,可能…发生了变异,被能量侵蚀,非常危险。”
这个提醒让众人刚放松些许的神经再次绷紧。在这诡异的地方,一个“极度虚弱”但“危险”的存在,往往意味着不可预知的变故。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下,通往更深处,能量波动从那里传来。而另一条则水平通向侧方,似乎连接着某个附属舱室,那微弱的生命信号,似乎就是从这条侧路尽头传来。
侧路的管道口有明显的撕裂和爆炸痕迹,似乎经历过惨烈的战斗,一具不同于“修罗”系列的、更加残破纤细的傀儡残骸倒在入口处,半个身子都融化了。
“怎么办?”段誉看向乔峰。
乔峰沉吟片刻。核心是最终目标,但眼前这个微弱的生命信号,或许是了解这艘方舟、了解慕容复乃至那“祂”之阴影的关键,也可能是一个陷阱。
“去看看。”乔峰最终决定,“小心戒备。若事不可为,即刻退回。”
四人转入侧路通道。这条通道更短,破坏也更为彻底,没走多远,前方就被一扇严重变形的金属舱门堵住了大半,只容一人侧身通过。门缝内,透出极其微弱的、忽明忽暗的幽蓝色光芒。
那生命信号,就在门后!
乔峰示意众人停下,他深吸一口气,率先侧身挤过门缝。段誉、虚竹、朱建军紧随其后。
门后的景象让四人一怔。
这是一个不大的舱室,像是某种个人休息室或观测站,同样一片狼藉。但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舱室中央,有一个由无数细密能量管线缠绕而成的、如同蚕茧般的装置。装置本身已经大部分破损,那些管线如同枯萎的藤蔓般耷拉着。
而就在这破损的“茧”中,半躺半靠着一个人影。
那已经很难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了。他(她)的下半身几乎与那些枯萎的能量管线融合在了一起,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晶体化状态,内部有微弱的蓝光流动。上半身则覆盖着一层类似纤维质的薄膜,同样破损不堪,露出下面干瘪萎缩、同样带有晶体化特征的躯体。他的头颅低垂,面容枯槁,几乎难以分辨原貌,只有一头枯白的长发垂落。
那微弱的生命信号和幽蓝光芒,正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他仿佛被这艘方舟的力量同化、侵蚀,变成了这副非人非鬼的模样。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进来,那“人”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眶中,没有眼球,只有两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幽蓝光芒。
一个沙哑、破碎、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一丝茫然的疑惑,断断续续地响起,问出了那三个仿佛刻印在灵魂深处的问题:
“…外…来者…?” “…时间…现在…是…何时…?” “…‘祂’…是否…已然…离去…?”
这一幕,与之前在记录员干尸处的经历何其相似!却又更加凄惨和诡异!一个被方舟能量侵蚀、与机械融合、却仍残存一丝意识的…活死人?
四人心中骇然,背嵴再次升起一股寒意。这艘彼岸方舟,不仅承载着毁灭,更承载着无法想象的悲怆与永恒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