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军强行压下心头那股源自世界本身的恶寒,带领众人继续向东南方向疾驰。然而,那无形的恶意如影随形,并且开始显现出具体的影响。
起初只是些微的不适。林间的夜枭发出刺耳的怪叫,仿佛在诅咒;脚下的碎石似乎总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硌脚;连拂过面颊的夜风,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这些异状极其细微,除了灵觉敏锐的朱建军,其他几人只是觉得今夜格外不顺,心头有些莫名的压抑。
但随着时间推移,情况开始恶化。
“嘶——!”一条原本蛰伏在草丛中的普通毒蛇,毫无征兆地弹射而起,直扑朱建军的咽喉!其速度与凶猛程度远超同类。朱建军屈指一弹,一缕指风便将毒蛇震碎,但眉头却紧紧皱起。他清晰地感觉到,在毒蛇攻击前的那一刻,一股微弱的、充满攻击性的恶念附着在了那蛇身上。
紧接着,众人途经一片乱葬岗。原本死寂的坟地突然阴风怒号,几只夜鸦红着眼睛,疯狂地扑向朱建军,即使被护体真气震成血雾也毫不退缩。地面甚至渗出缕缕灰黑色的秽气,试图缠绕众人的脚踝,虽然被真气轻易驱散,但那污秽、憎恶的气息却让人极不舒服。
“怎么回事?这些脏东西怎么都冲着盟主来了?”钱多多挥袖扫开一片试图靠近的秽气,惊疑不定。
老夫子面色凝重,仔细观察着四周:“非是寻常鬼魅,更像是天地间的污浊之气被莫名引动,汇聚于此,针对盟主而来。此等现象,闻所未闻!”
周芷云紧握长剑,护在朱建军身侧,她能感觉到朱建军周身气息虽然依旧磅礴,但似乎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远不如之前那般圆融自如。
朱建军心知肚明,这就是章潮洋所谓的“心魔劫”!它并非直接攻击,而是扭曲他周遭的环境,放大一切细微的恶意与负面因素,让整个世界都与他为敌!这种攻击方式,超越了武学的范畴,直指因果与存在本身。
他尝试运转源光核心,纯净的白光自体内透出,试图净化这些污秽与恶意。光芒所及,秽气如汤沃雪般消散,扑来的毒虫疯兽也瞬间恢复清明,仓皇逃窜。源光之力确实有效,能够驱散这些被引动的负面能量。
但问题是,这恶念仿佛无穷无尽!驱散一波,立刻又有新的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纠缠。他就像黑夜中的灯塔,吸引着所有飞蛾扑火般的恶意。这种持续不断的、全方位的消耗,即便以他如今生生不息的北冥真气和源光之力,也感到了一丝疲惫。更麻烦的是,这种对抗极大地牵制了他的心神,让他无法全力赶路和应对可能出现的实体敌人。
“不能停下,继续走!”朱建军沉声道,他知道停留越久,汇聚的恶念可能越强。他必须尽快赶到人多的地方,或者找到某种能够隔绝、或者说“稀释”这种针对性的特殊环境。
然而,祸不单行。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竹林时,前方陡然亮起数十支火把,将道路照得通明。一群手持兵刃、神情激愤的江湖客拦住了去路,看其服色,似乎是附近某个小帮派“金沙帮”的人。
“就是他!那个穿蓝衣服的!”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指着朱建军,对为首一名虬髯大汉叫道,“帮主!我亲眼看见他偷了咱们库房的珍藏丹药!还想非礼三姨太!”
那虬髯大汉怒目圆睁,手中鬼头刀指向朱建军:“呔!哪里来的小贼,敢在我金沙帮地头撒野!弟兄们,给我拿下!”
朱建军一愣,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人,更别提什么偷丹药、非礼姨太了。但他瞬间反应过来,这也是“心魔劫”的影响!它不仅在引动自然环境中的恶意,甚至开始扭曲人心,制造莫须有的仇怨,驱使不明真相的人来攻击他!
“诸位,我想这其中必有误会……”朱建军试图解释。
“误会个屁!老子亲眼所见!”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叫嚣得更凶,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就认定是此人,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看对方极其不顺眼。
“拿下!”金沙帮主显然更相信自家兄弟,一声令下,数十名帮众挥舞兵刃冲了上来。
朱建军心中叹息,知道解释无用。他不能对这些被蒙蔽的普通人下杀手,但也不能任由他们纠缠。他身形一动,如同穿花蝴蝶般切入人群,指掌轻拂,用的是巧劲,只求制敌,不为伤人。金沙帮众只觉得手腕一麻,兵刃纷纷脱手,人也被一股柔劲推开,东倒西歪,却无人受伤。
那金沙帮主见状,又惊又怒,挥刀亲自攻上,刀法倒也虎虎生风。朱建军不欲纠缠,并指如剑,点在他手腕穴道上,鬼头刀“当啷”落地。朱建军顺势一掌按在他胸口,北冥真气一吐即收,将其震退数步,气血翻腾,一时无法动弹。
“我们走!”制住为首之人,朱建军毫不恋战,立刻带着众人从侧翼掠过,留下满地茫然和呻吟的金沙帮众。
经此一闹,众人心情更加沉重。这无形的敌人,不仅能驱使毒虫秽气,还能蛊惑人心,制造事端,当真是防不胜防。
“盟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老夫子忧心忡忡,“我等尚可支撑,但长此以往,盟主你心神损耗太大,若此时魂殿或听雨楼的主力追来……”
朱建军何尝不知。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感受着那无所不在、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恶意,眼神却愈发坚定。
“既然躲不开,那就直面它。”他沉声道,体内源光核心加速旋转,“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心魔劫’,能否磨灭我心中之光!”
他不再仅仅被动驱散恶念,而是尝试引导源光之力,在周身构筑一个更加稳定、更加内敛的“净土”,将自身与外界那被污染的天地元气暂时隔绝开来。虽然消耗更大,但至少能换来片刻的安宁,以及思考对策的时间。
前路漫漫,恶念如潮。朱建军知道,与章潮洋的这场跨越维度的战争,现在才真正开始。他必须尽快找到应对之法,否则,未被敌人打败,先被这整个世界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