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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东河村客栈的压水井就“吱呀”响了。阿果娘端着木盆往灶房走,路过院子时,看见五特正蹲在台阶上擦鞋——粗布鞋底沾着的铜锈末被他一点点蹭掉,灵智核的微光藏在袖口,只在指尖碰到底面时,闪过一丝极淡的蓝。

“二冬,面条快好了,让大囤帮你收拾行李呗?”阿果娘掀开布帘,蒸汽裹着葱花的香飘出来,“车夫刘爷爷说马车已经套好了,就等咱们吃完动身。”

五特刚应了声,就听见屋里传来阿果的尖叫。他连忙起身跑进去,只见阿果举着糖人残片跺脚,糖霜沾在衣襟上,哭唧唧地喊:“糖人化没了!二冬哥哥,小兔子的耳朵都粘在布上了!”

二囤凑在旁边,手里攥着个纸包,小声劝:“阿果别哭,等会儿去村口买麦芽糖,我分你一半。”大囤则默默拿了块湿布,蹲下来帮阿果擦衣服,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她。

五特笑着揉了揉阿果的头,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等过了西镇,到黑山西村,我给你买两个糖人,一个兔子,一个老虎,好不好?”阿果立刻收了眼泪,吸着鼻子点头,手指还在帕子上画着糖人的样子。

刚坐下端起碗,院门外就传来车夫爷爷的吆喝:“娃娃们,走咯!早走早过西镇,省得晌午太阳晒!”他今年五十多岁,脸上刻着风霜,手里的马鞭杆磨得发亮,马车停在门口,车辕上还挂着个竹编的水壶——是阿果娘昨天特意给他装的凉茶。

老汉拎着布包出来,里面裹着干粮和草药,走到五特身边时,悄悄塞给他个小瓷瓶:“这是治头疼脑热的药,过西镇时要是不舒服,就喝一口。昨天听你说亭长封了铺子,咱们尽量少跟人说话,赶紧穿过去。”

五特接过瓷瓶攥在手里,指尖触到瓶底的刻痕——是西镇青铜器铺特有的纹路,想来是张老汉以前在镇上做活时攒下的。他刚要说话,阿果就拽着他的衣角往外跑,二囤跟在后面,手里还不忘拎着五特的布包,大囤则帮阿果娘提着食盒,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挤上了马车。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响。阿果趴在车窗边,扒着木框往外看,路边的野草上还沾着露水,晨光洒在上面,像撒了把碎银子。二囤凑过来,指着远处的树问:“二冬哥哥,那是不是西镇的方向?我好像看见烟囱了。”

五特点点头,刚要开口,灵智核突然在袖口发烫。他悄悄抬手按了按,扫描圈瞬间展开——西镇的红点比昨天多了三个,而且都集中在镇子中心,更奇怪的是,原本该热闹的早市方向,连个人影的信号都没有。

“车夫爷爷,西镇的早市怎么没动静啊?”五特掀开车帘问。车夫爷爷勒了勒马缰绳,马车慢下来,他眯着眼往镇子口望,眉头皱了起来:“怪了,往常这时候,镇口的包子铺早冒烟了,今天怎么连门都关着?”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西镇入口。原本该值守的兵卒不见了,只有个卖菜的老农蹲在路边,见了马车就往旁边躲,眼神躲躲闪闪的。五特让车夫爷爷停下车,刚要下去问问,就看见阿果指着前方喊:“二冬哥哥,是亭长!还有好多官兵!”

亭长穿着青色官服,腰间挂着铜印,站在路中间,身后的官兵手里握着长枪,枪尖闪着冷光。他看见马车,嘴角勾起抹冷笑,挥了挥手,官兵立刻围了上来,长枪把马车圈在中间。

五特跳下车,往前走了两步,袖口的灵智核又烫了一下——扫描圈里,镇子里的红点还在增加,而且有两个正往这边移动,速度比昨天快了不少。“亭长,这是怎么回事?”他尽量让声音平稳,“昨天您不是说,西镇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可以顺利通过吗?”

亭长往前凑了凑,居高临下地打量五特,目光扫过他身后的马车,看见阿果娘和孩子们探出头,眼里的嘲讽更浓:“顺利通过?谁说的?”他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五特的肩膀,力道重得像要把人按进地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说我镇子里有瘟疫,我就信?昨天顺着你说,不过是怕你在镇子里瞎嚷嚷,惹得老百姓恐慌!”

“可昨天里正已经去挨家排查了,捕头也烧了病人的衣物!”五特攥紧了拳头,指尖发白,“亭长,您明明看见病人的症状了,咳嗽、发热、身上起红疹,这就是瘟疫的征兆,再拖下去,整个西镇都会出事!”

“征兆?我看是你造谣生事的征兆!”亭长猛地收回手,官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尘土,“一个外乡人,连西镇的路都认不全,就敢说我镇子里有瘟疫?我西镇有青铜器铺的匠人,有开药铺的先生,轮得到你一个小娃娃指手画脚?”他转头对身后的官兵喊,“拿下!造谣惑众,扰乱民心,先关进大牢,等查清了再处置!”

官兵刚要上前,五特突然喊:“等等!”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马车前,灵智核的蓝光在袖口一闪而过,“亭长,咱们打个赌怎么样?就赌这次的瘟疫。”

亭长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声音里满是不屑:“赌?你一个穷娃娃,有什么资格跟我赌?赌你怀里的破布包,还是赌马车里那点干粮?”他扫了眼阿果娘手里的食盒,语气更刻薄,“莫不是想赌你能哭会闹?我告诉你,大牢里可没人惯着你!”

“我赌十三天。”五特的声音很稳,目光直直地看着亭长,“十三天之内,要是西镇的瘟疫像我说的那样爆发,您就放我们走,不用您道歉——我知道您是怕老百姓恐慌,也是为了西镇好。”他顿了顿,转头看了眼马车里的人,阿果正扒着车窗,眼里满是害怕,却还是小声喊:“二冬哥哥,我们不怕!”

亭长挑了挑眉,抱臂看着他:“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输了,任凭您处置,抓我关我都可以。”五特的指尖攥得发白,“但您得放了他们——阿果娘、大囤、二囤,还有车夫爷爷,我们只是顺路一起走,不是一伙的,他们不该受牵连。”

话音刚落,马车里突然传来动静。阿果娘抱着阿果跳下来,大囤扶着车夫爷爷跟在后面,二囤攥着大囤的衣角,却还是仰着小脸喊:“我们是一伙的!二冬哥哥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阿果娘擦了擦眼角,走到五特身边,声音带着颤却很坚定:“亭长,二冬是为了救西镇才来的,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担着。要关就一起关,有难同当!”车夫爷爷也拄着马鞭杆点头:“老汉活了五十多年,还没怕过什么。这娃娃心善,我们跟他一起等十三天!”

大囤没说话,只是往五特身边挪了挪,把二冬和阿果护在身后,眼神直直地看着亭长,像株迎着风的小树苗。五特看着身边的人,又气又暖,无奈地叹了口气——灵智核扫描过他们的生命体征,都平稳得很,可这一个个的,偏要往险地里闯。

他转头看向亭长,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阿果娘给他的碎银子,还有他从阿姆洛坦星带来的一块金属片——泛着淡蓝的光,是灵智核的备用能源。“我还有赌注。”他把布包递过去,“这里面的银子,加上这块东西,值一万两。要是我输了,这些都归您,就当是赔偿西镇的损失。”

亭长接过布包,打开看了眼,金属片的蓝光让他皱了皱眉,却还是冷笑着说:“一万两?你倒敢说。不过我也不用你这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就信你这一回,十三天。”他顿了顿,指了指镇子边上的一处院子,“那是镇上的旧粮库,空着的,你们就住那里,吃喝你们自己解决,我的人会在外面守着,不许你们出来,也不许外人进去。”

五特点点头,刚要转身招呼大家,亭长又开口了,语气里带着点复杂的意味:“娃娃,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十三天过了,瘟疫没爆发,你可别指望有人来救你。西镇的大牢,可不是那么好待的。”

五特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声音传过来:“亭长放心,我说话算话。”亭长话已至此,十三天不到您别来找我!五特心想就你们这么几个残兵败将,要是弄死你们轻轻松松!等着晚上的,我倒要用灵智核记忆灵丝弦看看你是什么人!

车夫爷爷赶着马车往旧粮库走,轱辘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阿果趴在五特怀里,小声问:“二冬哥哥,我们真的要住粮库吗?那里会不会有老鼠啊?”

五特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不会的,我们一起打扫干净,再铺上毯子,就像家里一样。”二囤凑过来,攥着五特的手:“二冬哥哥,我不怕老鼠,我可以帮你抓。”大囤则从布包里拿出块粗布,默默擦着车窗上的灰,动作有条不紊。

阿果娘坐在车边,看着五特的侧脸,突然说:“二冬,昨天你去见亭长,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可能不信你?”

五特愣了一下,点头:“灵智核扫描到他昨天夜里去了药铺,跟先生吵了一架——先生说要隔离病人,他不同意,说怕影响镇上的生意。”他顿了顿,看向窗外,西镇的街道空无一人,店铺的门板都关得死死的,只有风卷着落叶飘过,“但我没想到他会直接翻脸,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们能待在一个地方,不用分开。”

车夫爷爷赶着马车拐进一条小巷,尽头就是旧粮库——院子挺大,有两排瓦房,门口的木牌上还刻着“西镇粮库”四个字,只是漆皮都掉光了。官兵已经在门口守着了,见他们过来,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说:“进去吧,记住亭长的话,不许出来。”

五特率先跳下车,推开粮库的门——里面空荡荡的,地上落着一层灰,墙角堆着几个空粮囤,蛛网挂在房梁上,阳光从窗户缝里照进来,能看见浮动的尘埃。阿果刚迈进去一步,就被灰呛得咳嗽,阿果娘赶紧把她拉到怀里,用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大家别慌,咱们先打扫。”五特从布包里拿出扫帚,分给车夫爷爷和大囤,“先把地上的灰扫了,再找几块干净的布把窗户擦了,粮囤可以拆开当床板,铺上咱们带的毯子就行。”

二囤抢过一把小扫帚,学着五特的样子扫地上的灰,动作笨拙却认真,灰扬起来,他也不躲,只是眯着眼睛往前扫。阿果娘则带着阿果,用湿布擦着桌椅,阿果的小手攥着布角,一点一点地擦着桌面,嘴里还哼着村里的童谣。

车夫爷爷扫到墙角时,突然“咦”了一声,弯腰捡起个东西——是个陶碗,碗底还沾着点粮食的残渣。“这粮库以前应该住过人。”他擦了擦碗上的灰,“你看这碗,边缘都磨平了,是常用的样子。”

五特走过去看了看,灵智核的扫描圈扫过陶碗,没有异常,只是碗沿上有个小小的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可能是以前看粮库的人留下的。”他把碗放在桌上,“洗干净了,咱们以后可以用它盛水。”

刚打扫完,外面就传来官兵的声音:“喂,里面的人,亭长说了,给你们送点柴火,放在门口了,自己来拿。”五特走出去,看见门口放着一捆柴火,旁边还有个水桶——想来是亭长怕他们没法烧水,特意安排的。他拎起柴火和水桶,对门口的官兵说了声“谢谢”,对方却别过头,没理他。

回到屋里,阿果娘已经把食盒打开了,马车上还有一只老虎肉呢,炖了咱们一起吃,里面的干粮还带着温度,有馒头,有咸菜,还有两个煮鸡蛋——是昨天特意留的。大家围坐在桌边吃饭,阿果把自己的鸡蛋剥了壳,递到五特嘴边:“二冬哥哥,你吃,你昨天跑了那么多路,肯定饿了。”

五特笑着咬了一口,鸡蛋的香混着暖意,从喉咙一直暖到心里。二囤也把自己的馒头掰了一半,递给大囤:“姐姐,你吃,我不饿。”大囤摇摇头,又把馒头推了回去:“你吃吧,我吃咸菜就行。”车夫爷爷看着他们,笑着把自己的馒头撕成几块,分给每个人:“都吃,都吃,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

吃完饭,五特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的天空。灵智核的扫描圈一直开着,西镇的红点已经增加到十一个了,而且还在慢慢移动,朝着镇子中心的方向。他知道,十三天的时间,其实很紧张,可他看着屋里的人——阿果娘在缝补衣服,大囤在教二冬写字,车夫爷爷在劈柴火,阿果则趴在地上,用树枝画着糖人的样子——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阿果跑过来,坐在他身边,小手攥着他的衣角:“二冬哥哥,你在想什么呀?是不是在想黑山西村的样子?”

五特低头看着她,笑着点头:“是呀,我在想,黑山西村有座黑山,我们在山的西面,所有叫黑山西村,还有小河,咱们到了那里,就可以一起去河边捉鱼,去摘野菜。”

阿果眼睛亮起来,拍着手喊:“好呀好呀!我还要跟二囤一起去采野花,给大囤姐姐编花环!”

二囤和大囤也走过来,坐在五特身边。二囤仰着小脸问:“二冬哥哥,十三天是不是很久啊?我怕我等不及去买麦芽糖。”

五特揉了揉他的头:“不长,咱们一起数着日子过,等过了十三天,咱们就去买最大的麦芽糖,让你啃个够。”

大囤看着五特,突然说:“二冬哥哥,要是亭长还是不信你,怎么办?”

五特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那咱们就证明给他看,而且就算真的有事,我也会保护你们的。”他的袖口闪过一丝蓝光,灵智核的能量层缓缓展开,像一层无形的屏障,把所有人都护在里面。

车夫爷爷劈完柴火,走过来坐在他们身边,掏出旱烟袋,却没点燃,只是看着远处的天空:“娃娃,爷爷活了这么大年纪,见过不少人,像你这么心善又勇敢的,不多。不管十三天后怎么样,爷爷都跟你一起扛。”

五特看着身边的人,心里暖暖的。他知道,灵智核能挡住病毒,能扫描危险,却挡不住这些人的真心——阿果的依赖,二囤的信任,大囤的守护,阿果娘的关心,还有车夫爷爷的担当。这些东西,比阿姆洛坦星的金属舱更温暖,比顶级的防护更坚固。

夜幕慢慢降下来,旧粮库的灯亮了——是阿果娘带来的油灯,灯芯跳动着,把所有人的影子映在墙上。阿果靠在阿果娘怀里,听她讲村里的故事;二囤趴在刘爷爷身边,听他说以前赶马车的经历;大囤坐在五特旁边,帮他整理布包里的草药;五特则握着灵智核,扫描圈一直覆盖着整个西镇,红点的数量还在慢慢增加,可他却一点都不慌了。

“二冬哥哥,你看,天上有星星!”阿果突然指着窗户喊。五特走过去,推开窗户,夜风格外凉,却带着青草的香,天上的星星亮得耀眼,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

“等过了西镇,到了黑山西村,咱们晚上就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好不好?”五特笑着说。

阿果用力点头,阿果娘走过来,把一件厚衣服披在五特身上:“夜里凉,别冻着了。十三天很快就过,咱们一起等。”

西镇十三日·夜探

油灯的光在窗纸上晃了晃,最后归于沉寂。五特坐在门槛上,听着屋里渐渐均匀的呼吸声——阿果的小呼噜轻轻的,像小猫踩过棉絮;车夫爷爷的呼吸沉,带着老人才有的绵长;大囤翻了个身,布料摩擦的声响里,还夹着二囤梦呓般的一句“麦芽糖”。

他轻轻起身,袖口的灵智核泛起极淡的蓝光,像夜空中落下来的一粒星子。指尖在每个人的额前虚点一下,“昏睡模式”的能量丝无声散开,落在阿果娘蹙着的眉头上时,五特顿了顿,又往能量丝里添了点暖意——她这几天总担心大家,夜里总睡不踏实。

确认所有人都沉进梦乡,五特抓起墙角的粗布外套往身上一裹,脚步轻得像风掠过草尖。粮库的木门轴早生了锈,他从布包里摸出点猪油,往轴芯里抹了抹,推门时只发出一丝几乎听不见的“吱呀”,刚够被院外的虫鸣盖过。

门口的两个官兵正靠在墙根打盹,手里的长枪斜斜杵在地上,枪尖的冷光在月光下泛着白。五特往阴影里缩了缩,灵智核的扫描圈悄无声息地展开,淡蓝色的光网像水纹般漫过整个西镇——镇口有六个红点,分两班守着;粮库周围四个,两个在门口,两个绕着院墙巡逻;最密集的是衙门方向,足足十二个红点,还有三个在衙内院墙上移动,应该是暗哨。

“倒真是看得紧。”五特咬着唇笑了笑,指尖在扫描圈上轻点,把所有红点的位置都烙在脑子里。他没打算硬闯,目光扫过镇子外的山林时,眼睛亮了亮——扫描圈边缘,有几簇闪烁的绿点,正顺着山脚下的小溪往镇子方向移动,是狼群。

灵智核的“生物定位”功能被激活,五特往掌心呵了口气,蓝光在掌心里聚成个小小的狼形轮廓。他对着山林的方向轻轻一推,轮廓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顺着风飘过去——那是模仿母狼召唤幼崽的信号,混着点新鲜猎物的气息,足够把狼群引到衙门口。

光点飘远时,五特已经贴着院墙往镇中心走。西镇的街道空得吓人,家家户户的门板都关得严严实实,只有几家窗缝里漏出点微弱的光,想来是家里有病人,夜里也得照看着。路过药铺时,扫描圈里闪过一个虚弱的红点,五特停了停——是昨天见过的药铺先生,他的生命体征比白天弱了不少,想来是被病人传染了。

“再等等,很快就有办法了。”五特对着药铺的门轻声说,转身继续往前走。

衙门口的灯笼亮着,橘红色的光把两个官兵的影子拉得老长。五特刚躲进旁边的巷子,就听见山林方向传来几声狼嚎,先是一声长调,接着是好几声呼应,越来越近。

“什么声音?”门口的官兵猛地直起身,手里的长枪握得死紧。另一个揉了揉眼睛,往山林方向望:“好像是狼……这时候狼怎么敢往镇上来?”

说话间,狼嚎声已经到了衙门口,紧接着就是桌椅倒地的声响、官兵的喝骂声,还有狼爪挠门的“哗啦”声。五特趁机从巷子口溜出来,贴着衙墙往内院走——院墙上的暗哨果然被狼嚎引开,正扒着墙往门口看,压根没注意到脚边掠过的影子。

内院的门虚掩着,五特推开门时,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草药味。灵智核的扫描圈精准地锁定了正屋的红点——亭长就在里面,呼吸沉,应该是睡着了。他踮着脚走过去,窗纸上映着亭长伏案的影子,想来是忙到深夜,直接趴在桌上睡了。

指尖的蓝光再次亮起,“昏睡模式”无声透进窗纸。五特等了片刻,推开门走进去,亭长果然趴在桌上,眉头还蹙着,手里攥着的毛笔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渍。

他绕到桌前,看着亭长的脸——官服的领口磨得发毛,鬓角有几根白发,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点灰尘,哪有白天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灵智核的“记忆灵丝弦”轻轻搭在亭长的额头上,淡蓝色的丝线像蛛网般散开,慢慢钻进他的眉心。

记忆碎片·寒门路

最先涌出来的是黑——漏风的土坯房,屋顶的破洞漏进星星,十岁的亭长正趴在灶台边,借着柴火的光抄书。他的手冻得通红,指关节肿得像小萝卜,却攥着炭笔不肯放。“娃啊,别抄了,明天还得去给地主家放牛。”娘的声音哑得像砂纸,递过来的窝窝头硬得能硌牙,“咱穷人家,认字有啥用?”

他没说话,只是把窝窝头掰成两半,一半塞回娘手里,一半咬着,继续抄。炭笔断了,就用木炭头磨尖了写;纸用完了,就把字写在灶台上,等娘做饭时用水冲了,下次再写。十五岁那年,他背着娘连夜缝的粗布书包,揣着几个干硬的窝头,走了三天三夜,去县城考童生。

考场上,富家子弟的笔墨香飘过来,他攥着自己用麻线捆着的毛笔,手心里全是汗。放榜那天,他在榜单最末尾看到自己的名字,当场就哭了——不是因为考中,是想起娘站在村口送他时,塞给他的那枚铜板,说“要是考不上,就拿着这钱买个馒头,别饿着回来”。

后来他考秀才,考举人,每一步都走得比别人难。同窗排挤他,说他“泥腿子也想做官”;考官刁难他,嫌他的文章里全是“穷酸气”。他就在客栈的柴房里住了三年,白天帮人抄书换钱,晚上点灯读书,油灯熏得他眼睛疼,就用冷水敷一敷,接着读。

二十岁那年,他中了举人,回村时,娘已经不在了——邻居说,娘是听说他落榜的假消息,急得吐了血,没等他回来就走了。他在娘的坟前跪了三天,把录取通知书烧了,说“娘,儿子以后一定做个好官,不让穷人受委屈”。

记忆碎片·心头刺

记忆里的光突然暖了些——桃花树下,穿蓝布衫的姑娘正给他缝香囊,手指灵巧地绕着线,抬头时,脸颊比树上的桃花还红。“阿亭,等你当了官,咱们就把家安在有桃花的地方。”姑娘的声音软乎乎的,把香囊塞进他手里,“里面是我晒的桃花干,戴着能安神。”

他把香囊贴身放着,发誓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刚到西镇当亭长没半年,知府的儿子就来了——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群随从,指着姑娘说“这姑娘不错,给我当姨太”。他攥着腰间的铜印,想跟人拼命,却被随从按在地上,知府儿子踩着他的手,冷笑说“一个穷举人,也配跟我抢人?”

姑娘哭着扑过来,却被人拉开。他看着她被塞进马车,看着马车扬起的尘土,看着手里被踩碎的香囊,桃花干撒了一地,混着他的血。后来他托人打听,才知道姑娘被抬进知府府,成了第十九姨太——连正儿八经的院子都没有,只能住在柴房旁边的小耳房,每天要给正房太太捶腿,给其他姨太端茶倒水。

有一次他去知府府办事,远远看见姑娘在井边洗衣,头发梳得乱糟糟的,蓝布衫换成了灰扑扑的粗布裙,手冻得通红,跟当年他抄书时的手一样。他想喊她,却被知府的管家瞪了一眼,只能低着头走过去,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像要炸开。

从那以后,他更拼了——查贪官、断冤案,西镇的百姓都说“亭长是个好官”,可没人知道,他夜里总对着那枚磨得发亮的铜印发呆,手里攥着香囊的碎片,一夜一夜地睡不着。

最近的记忆是乱的——药铺先生急得直跺脚,说“亭长,这病会传染,得赶紧隔离!”;里正蹲在地上叹气,说“镇上的粮不多了,要是封镇,老百姓得饿肚子”;还有知府的书信,字里行间全是威胁“要是西镇出事,影响了今年的赋税,你这亭长也别当了”。

他坐在衙内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病例——咳嗽、发热、身上起红疹,跟十年前邻县的瘟疫一模一样。那时候他还是个秀才,亲眼看见瘟疫过后,村子里的人死了一半,连埋人的坑都不够挖。他想封镇,想隔离,可一想到知府的话,一想到姑娘在知府府里的样子,就不敢动——他怕自己丢了官,就再也护不住西镇的百姓,再也没法给姑娘撑腰。

昨天五特说“亭长,这是瘟疫”时,他其实慌了——这娃娃的话,跟药铺先生的话一模一样。可他不能认,只能装出一副刻薄的样子,怕这娃娃在镇子里嚷嚷,怕老百姓恐慌,更怕知府知道了,真的把他撤了。夜里他去药铺,跟先生吵了一架,其实是想让先生别声张,等他想办法——他已经让人去邻县买药材了,只是路远,得等几天。

记忆灵丝弦慢慢收回来,五特的指尖有点凉。他看着亭长蹙着的眉,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原来这个白天里刻薄又傲慢的亭长,心里装着这么多苦。他伸手,轻轻把亭长落在桌上的手往袖子里塞了塞,又把桌上的毛笔放回笔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算你有点良心。”五特对着亭长小声说,转身往门口走。路过外院时,他顺便扫了眼衙役的记忆——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谁家丢了鸡,谁家欠了债,最严重的就是几个衙役爱去赌坊,不过每次都输得精光,倒没做过欺压百姓的事。

“罢了,都是普通人。”五特摇摇头,顺着原路往粮库走。衙门口的狼已经被赶走了,官兵们正围着一堆篝火取暖,嘴里骂骂咧咧的,却没再多派人巡逻——他们以为只是狼群误闯,压根没察觉有人进过衙门。

回到粮库时,天刚蒙蒙亮。五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屋里的人还睡着,阿果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糖人”,小手往身边抓了抓。他走过去,把她踢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坐在门槛上,看着东方慢慢亮起来的天,灵智核的扫描圈再次展开——西镇的红点已经增加到十七个了,有几个红点的生命体征正在变弱,瘟疫还在悄无声息地蔓延。

“得快点想办法。”五特揉了揉太阳穴,刚想闭眼歇会儿,就听见屋里传来阿果娘的声音:“二冬,你怎么坐在门口?天这么凉,快进来。”

他回头,看见阿果娘已经坐起来,正揉着眼睛。大囤和二囤也醒了,二囤揉着眼睛问:“二冬哥哥,我好像听见狼叫了,是真的吗?”

“是山里的狼,没闯进来,别怕。”五特笑着站起来,走进屋里,“阿果娘,咱们今天煮虎肉汤吧,昨天剩下的肉还新鲜,煮了大家暖暖身子。”

阿果娘点点头,起身去收拾灶台。五特把剩下的虎肉从布包里拿出来,肉还带着点冰碴子——昨天特意用灵智核的低温功能冻着的。“阿果娘,等会儿煮完肉,把剩下的放井里吧。”他指着院角的井,“井里凉,能多放几天,万一后面粮不够,这肉还能顶几天。”

阿果娘应了声,往锅里添了水,柴火“噼啪”响起来,锅里的水慢慢冒起热气。阿果醒了,揉着眼睛跑过来,抱着五特的腿喊:“二冬哥哥,今天能看见糖人吗?”

五特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再等等,等过了这几天,咱们就去买糖人,买最大的。”他抬头看向窗外,西镇的街道上,还是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风卷着落叶,慢慢飘过空荡荡的路口——十三天,才刚刚开始。

西镇十三日

第一日·暖阳下的隐患

西镇的晨光总是裹着水汽,青石板路被露水浸得发暗,李屠户的杀猪刀刚沾了血,就被凑过来的王婶伸手拨了拨刀刃:“老李,今儿这肉看着嫩,给我割二斤肋条,晌午给娃包包子。”

刀刃上的血珠滴在地上,李屠户随手用搭在肩上的布巾擦了擦刀把,那布巾前天才裹过他家发烧的小儿子:“放心,刚杀的猪,热乎着呢。昨儿娃还喊头疼,今儿一早又跑出去疯了,小孩家就是虚。”

王婶接过肉,用自己的篮子装着,转身就往巷口走,路过张记杂货铺时,隔着柜台扔过去两个铜板:“张老板,来包洋火,刚从李屠户那儿买的肉,你要不要也去称点?”

张老板正用袖子擦着煤油灯的玻璃罩,闻言抬头笑:“不了,昨儿我家老婆子从邻村娘家回来,带了块腊肉。对了,她娘家村头那户人家,听说前几天有人浑身发热,睡了两天就好了,说是着了凉。”

没人在意这话。巷尾的孩童追着蝴蝶跑,手里的糖糕渣掉在地上,被路过的黄狗舔了个干净;茶馆里的茶客们凑在一起打牌,茶水碗传过来递过去,谁输了就端起别人的碗喝一口,笑骂着“沾沾喜气”。西镇郎中站在镇子东头的医馆二楼,看着楼下涌动的人潮,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棂。

“先生,刚去给城西刘大爷抓药,见着不少人往邻镇赶,说是明天邻镇有庙会。”徒弟小药童端着熬好的药进来,脚步顿了顿,“刘大爷今儿烧得更厉害了,还咳血,会不会……”

西镇郎中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却觉得心里发寒:“把我昨儿配的退热汤给他送去,再叮嘱他家人,别让外人靠近。还有,你从后门走,别跟人凑堆。”

小药童点头应着,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街上传来一阵喧哗——是镇上的货郎推着车过来了,车上的拨浪鼓“咚咚”响,围着的妇人孩子挤成一团,伸手去够车上的糖人。西镇郎中看着那只被无数只手摸过的糖人杆子,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

第二日·庙会的喧嚣

天刚亮,西镇的人就往邻镇赶。李屠户推着独轮车,车上坐着他媳妇和小儿子,小儿子怀里揣着昨天没吃完的糖糕,时不时凑到嘴边咬一口。路过医馆时,他还冲二楼喊了一声:“郎中先生,今儿邻镇庙会,不去凑个热闹?”

西镇郎中没开窗,只是隔着窗帘应了声:“不去了,医馆还有病人。”

李屠户撇撇嘴,转头跟媳妇说:“读书人就是娇气,赶个庙会都怕累着。”

庙会的场子设在邻镇的打谷场,刚到晌午,就挤满了人。王婶拉着张老板的老婆子挤到卖布的摊子前,两人共用一根尺子量布,手指都碰在同一块花布上;卖凉粉的摊子前,食客们围着一张桌子,共用一个醋瓶,有人吃完了,把碗往旁边一推,下一个人拿起就用,连水都不冲。

张老板的老婆子买了串糖葫芦,咬了一口,递给他家孙子:“慢点吃,别噎着。昨儿你姥姥说,村里的赵三叔也发热了,跟李屠户家娃一样,睡一觉就好。”

孙子含着糖葫芦,含糊地应着,转身就跑去找其他孩子玩,手里的糖葫芦被风吹得晃悠,糖渣落在地上,很快被来往的脚踩碎。

西镇郎中在医馆里坐立难安。刘大爷的病情越来越重,呼吸都带着杂音,他让小药童去官府报信,说可能有瘟疫,可小药童回来时,脸上带着委屈:“官差说先生是小题大做,还说要是乱传谣言,要抓咱们去坐牢。”

“他们不信……”西镇郎中掐着眉心,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邻镇的一个郎中,满脸慌张地跑进来:“老哥,不好了!我那儿今早收了三个病人,都是昨儿赶庙会的,症状跟你说的刘大爷一样,发热、咳血,浑身没力气!”

西镇郎中猛地站起来:“你赶紧回去,把病人隔离起来,别让任何人接触!我这就配药,你一会儿来取!”

可已经晚了。邻镇的庙会散场时,夕阳正沉,赶场的人三三两两地往回走,有人哼着小调,有人手里提着买的年货,没人知道,他们身上带着的东西,比年货更“沉重”。

第三日·串门的“问候”

西镇的清晨,是被敲门声叫醒的。王婶提着一篮刚蒸好的包子,先敲了李屠户家的门:“老李,刚蒸的包子,给你家娃送几个。昨儿庙会人真多,我跟张婶挤了半天才买着块布。”

李屠户开了门,接过包子就往嘴里塞:“可不是嘛,我家娃昨儿玩疯了,回来就喊累,今儿还没起呢。”

王婶探头往里看:“是不是着凉了?我家娃前几天也这样,我给他喝了碗姜汤就好了。对了,张婶家孙子也没起,说是昨儿吃糖葫芦吃多了。”

两人正说着,张老板的老婆子也提着一篮鸡蛋过来了:“王婶也在啊,我给你送几个鸡蛋,昨儿从庙会买的,新鲜着呢。对了,我家老婆子今早也发热了,跟刘大爷似的,会不会是传染了?”

“啥传染啊,就是天凉了,着了凉。”王婶摆摆手,接过鸡蛋,“我一会儿去看看张婶,给她熬碗姜汤。”

这一天,西镇的人都在互相串门。张家给李家送鸡蛋,李家给王家送包子,王家又给赵家送咸菜。有人发热了,大家就说“是累着了”“是着凉了”,谁家有退热的草药,就互相借着用,药罐子传了一家又一家,熬好的药汤,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西镇郎中的医馆里,病人已经挤满了。小药童忙着煎药,额头上全是汗,时不时抬头跟西镇郎中说:“先生,又有人来了,是东头的陈大娘,她说她孙子烧得胡言乱语。”

西镇郎中正在给一个病人号脉,手指能感觉到病人脉搏的微弱,他皱着眉:“让她把孩子抱进来,把门关上,别让其他人进来。”

可门刚关上,就被人推开了。是李屠户,他扛着一个麻袋,满脸焦急:“郎中先生,我家娃烧得厉害,你快救救他!”

西镇郎中抬头,看见李屠户身后跟着好几个村民,都是家里有人发热的,一个个挤在门口,眼神里满是慌乱。他深吸一口气:“都别挤,一个个来,把病人放在里屋,家属都在外面等着,别靠近!”

没人听他的。家属们都想跟着进里屋,有人还伸手去摸病人的额头,嘴里说着“可怜的娃”。西镇郎中想去拦,却被人推了个趔趄,小药童赶紧扶住他,眼里含着泪:“先生,他们不听……”

西镇郎中看着混乱的人群,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知道,从今天起,西镇的天,要变了。

第四日·蔓延的阴影

清晨的西镇,没有了往日的喧嚣。青石板路上,偶尔有人走过,脚步匆匆,脸上带着恐慌。王婶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对面张记杂货铺紧闭的门,心里发慌——张老板一家从昨天下午就没出门,她去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应。

“王婶,你在这儿干啥呢?”李屠户的媳妇提着一个空篮子走过来,脸色苍白,“我家老李和娃都烧得厉害,我想去医馆抓药,可医馆门口挤满了人,根本进不去。”

王婶刚想说话,就看见远处来了一群官兵,穿着盔甲,手里拿着长枪,一步步往镇子里走。为首的官差走到医馆门口,大声喊道:“奉上级命令,西镇出现瘟疫,即日起,全镇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医馆里的人,都不许出来!”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有人哭喊着“我要出去找我儿子”,有人想往镇外跑,却被官兵用长枪拦住。西镇郎中站在医馆门口,看着官兵们拉起的警戒线,心里又急又乱:“官差大人,现在不是封锁的时候!得赶紧把病人隔离,给健康的人发预防的草药,不然瘟疫会蔓延到其他地方的!”

为首的官差瞥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要在医馆里好好治病,别出来捣乱就行!上级说了,要是你们敢出来,就以传播瘟疫论处!”

说完,官差就带着人去镇口守着了。西镇郎中想再跟他说几句,却被小药童拉住:“先生,别再说了,他们不会听的。”

西镇郎中回到医馆,看着满屋子的病人,有的已经昏迷不醒,有的还在咳血。他走到药柜前,开始翻找草药,手指因为着急而颤抖:“小药童,你去把所有的金银花、连翘都找出来,熬成大锅汤,给外面的村民送过去,让他们都喝一碗。”

小药童刚拿起草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他跑到门口一看,赶紧回来跟西镇郎中说:“先生,不好了!邻镇的人来了,他们说他们那儿也有人发热,说是从咱们西镇传过去的!”

西镇郎中手里的草药掉在地上。他走到窗边,看着邻镇来的人跟官兵争吵,看着远处的村子里,有人背着包袱往更远的地方跑。他知道,瘟疫,已经像一张网,开始往四周蔓延了。

第五日·囚笼里的研究

官兵把医馆围得水泄不通,连窗户都用木板钉住了,只留下一个小口子,用来递水和食物。西镇郎中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摆满了草药和医书,还有他画的病人脉象图。小药童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小碗,正在给草药分类。

“先生,外面的村民说,喝了咱们熬的大锅汤,还是有人发热。”小药童小声说,“他们还说,官兵不让他们出门,家里的粮食都快吃完了。”

西镇郎中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手里的草药。他已经研究了两天,可还是没找到能根治瘟疫的办法。他试过用清热解毒的草药,可对重症病人没用;他试过用温阳的草药,反而让病人的病情更严重。

“先生,你别着急,咱们再想想办法。”小药童看着西镇郎中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难受,“说不定再过几天,咱们就能找到药方了。”

西镇郎中抬起头,看着小药童,勉强笑了笑:“是啊,咱们得坚持。对了,你去看看那个昏迷的小孩,给他喂点水,要是他醒了,就问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药童点点头,起身去了里屋。西镇郎中拿起一本医书,翻到关于瘟疫的章节,仔细地看了起来。书页上的字密密麻麻,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可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突然,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哭声。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官差大人,求求你们让我进去看看我的孩子,他还在医馆里,我好想他……”

西镇郎中走到窗边,透过小口子往外看,看见一个妇人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那是医馆里那个昏迷小孩的玩具。官兵们把她拉开,她还在哭喊着孩子的名字。

西镇郎中的眼睛红了。他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药方,一定要救这些人。他回到桌子前,重新拿起草药,开始新一轮的研究。窗外的太阳慢慢落下,月光透过小口子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像一个冰冷的囚笼。

第六日·绝望中的微光

天还没亮,西镇郎中就被一阵咳嗽声吵醒了。是里屋的那个小孩,他醒了。西镇郎中赶紧跑过去,蹲在床边,摸了摸小孩的额头:“娃,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小孩眨了眨眼睛,小声说:“先生,我喉咙疼,想喝水。”

小药童赶紧端来水,给小孩喂了几口。小孩喝完水,看着西镇郎中,又说:“先生,我还记得,那天在庙会,我吃了一串糖葫芦,是一个老爷爷卖的,他咳嗽得很厉害,还把痰吐在了地上。”

西镇郎中心里一动:“那个老爷爷长什么样?他还在庙会吗?”

小孩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吃完糖葫芦就走了。对了,那天还有好多人跟他买糖葫芦,他的手很凉,还在发抖。”

西镇郎中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他根据小孩的描述,画出了那个老爷爷的样子,还有他卖糖葫芦的摊子。他想,那个老爷爷可能就是第一个感染瘟疫的人,如果能找到他,或许就能找到瘟疫的源头。

“小药童,你把这张画递出去,让官兵帮忙找找这个人。”西镇郎中把画递给小药童,“跟官兵说,这个人很重要,可能关系到瘟疫的治疗。”

小药童接过画,走到窗边,把画从口子递出去,跟外面的官兵说了几句。官兵接过画,看了看,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西镇郎中坐在床边,看着小孩,心里有了一丝希望。他想,只要能找到瘟疫的源头,就能找到治疗的办法。他开始给小孩号脉,仔细地感受着脉搏的变化,然后在纸上记录下来。

中午的时候,官兵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已经死了,就死在邻镇的一个破庙里,他的家人也都发热了,现在被隔离起来了。

西镇郎中的心里一沉,但他没有放弃。他让官兵把老爷爷家人的症状告诉自己,然后根据这些症状,开始调整药方。他把之前用的清热解毒的草药,加上了一些润肺的草药,熬成药汤,先给医馆里的病人喝。

傍晚的时候,那个小孩的精神好了很多,能坐起来吃东西了。西镇郎中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知道,这是绝望中的一丝微光,他一定要抓住这丝微光,照亮西镇的希望。

第七日·坚守的信念

医馆里的病人,有的喝了新熬的药汤,病情开始好转,有的还是昏迷不醒。西镇郎中每天都守在病人床边,给他们号脉、喂药,几乎不睡觉。小药童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心里很心疼,总是劝他休息一会儿,可他总是说:“我没事,病人还等着我呢。”

这天早上,一个昏迷了三天的病人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西镇郎中,虚弱地说:“先生,谢谢你……我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了。”

西镇郎中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额头:“别客气,你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病人点点头,又说:“先生,我还记得,那天我去邻镇赶庙会,看见很多人都在咳嗽,当时我还以为是着凉了,没想到是瘟疫……要是早知道,我就不去了。”

西镇郎中叹了口气:“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治病。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根治瘟疫的办法。”

中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是一些村民,他们因为家里的粮食吃完了,开始跟官兵争吵,要求官兵放他们出去。西镇郎中走到窗边,透过小口子往外看,看见村民们手里拿着锄头、镰刀,跟官兵对峙着。

“官差大人,我们家里已经没粮了,再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就要饿死了!”一个村民大声喊道。

“不行,上级有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出去!”官兵们举着长枪,不让村民靠近。

西镇郎中心里很着急。他知道,村民们要是饿肚子,身体抵抗力就会下降,更容易感染瘟疫。他想了想,走到桌子前,拿起笔,写了一张纸条,让小药童递出去,给为首的官差。

纸条上写着:“官差大人,村民们家里没粮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建议,让官兵去镇外的粮店运一些粮食进来,分发给村民们,这样既能稳定村民的情绪,也能让他们有体力抵抗瘟疫。”

官差看了纸条,想了想,点了点头。他让人去镇外运粮食,同时也派人去安抚村民们的情绪。

傍晚的时候,粮食运来了。官兵们把粮食分发给村民们,村民们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西镇郎中站在窗边,看着村民们拿着粮食回家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坚守的信念,不仅是他自己的,也是所有西镇人的。只要大家一起坚守,就一定能度过难关。

西镇疫事:从第八日到封城

第八日:风动

西镇的风从清晨就带着黏腻的热,巷子里往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弱了大半,只有几个挑着药箱的郎中脚步匆匆,药箱上的铜铃在风里晃出细碎又焦虑的响。亭长荻花庭站在衙门口的石阶上,指尖捏着的竹简被汗浸得发皱——上面记着今早新增的染疫人数,比昨日多了整整三十七个。

“亭长,张郎中那边又派人来要药材了,说连最普通的清热草药都快断了。”衙役赵二喘着气跑过来,粗布短褂后背湿了一大片,“还有东头的李阿婆,家里三个娃娃都烧得说胡话,哭着求咱们派个人去看看……”

荻花庭闭了闭眼,喉结滚了滚:“让郎中先匀着用,再去库房调些陈年的草药出来,哪怕煮水喝也好。至于李阿婆那边,你亲自跑一趟,把我家那包备用的柴胡带过去。”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告诉大伙,只是换季的时疫,过几日就好了。”

赵二应着要走,却被荻花庭叫住:“那仓库里的小娃娃……今日怎么样?”

“还那样。”赵二挠挠头,“整天抱着些布料缝缝补补,问他话也不答,就盯着窗外的老槐树发呆。昨日我给送饭,听见他嘴里嘀咕‘还有五天’,不知道说的啥。”

荻花庭的眉拧得更紧。八日前这叫五特的娃娃被关进来时,曾仰头看着他说“瘟疫最多十三天就会大爆发”,那时他只当是孩童胡言,还跟人赌了口气——如今想来,那娃娃眼里的笃定,竟让他后颈发寒。他甩了甩头,把那点不安压下去:“别管他,看好仓库就行,不许任何人靠近他家人的院子。”

而仓库里,五特正把最后一块浅蓝色的布料剪成方形,指尖被细针扎出小红点也不在意。这布料是上个月大囤姐俩送他的,说等秋收后给他做件新衣裳;还有旁边叠着的碎花布,是阿果娘俩攒了半个月的工钱买的,说他总穿得破破烂烂,该添件体面的。现在,这些布料被他用粗线缝成了能罩住口鼻的“罩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角落,一共四片——正好够大囤、阿果两家人用。

他趴在吱呀响的木桌上,借着从窗棂漏进来的光画着什么,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勒出西镇的街巷,每个染疫集中的地方都画了个圈,圈与圈之间,已经快要连成片。

第九日:草枯

天还没亮,西镇的哭声就从南头飘过来,像根细针,扎得人心里发紧。荻花庭是被衙役撞开房门的,那衙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亭长……亭长!南头的王屠户家,一家三口都没了!还有隔壁的鞋匠,今早发现时已经凉透了!”

荻花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鞋都没穿就往外跑。南头的巷子口围了不少人,个个脸上带着慌色,几个壮丁正用草席裹着尸体,草席缝隙里渗出来的水渍,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张郎中蹲在旁边,头发乱糟糟的,手里的药杵掉在地上,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没用了……烧得太快,咳出来的痰里都带血,什么药都压不住……”

“怎么会这样?”荻花庭抓住张郎中的胳膊,指尖用力得发白,“前日不还说只是普通时疫吗?你不是说能控制住吗?”

张郎中抬起头,眼里满是红血丝,带着绝望的哭腔:“亭长,这不是时疫!是瘟疫啊!我从医三十年,从没见过这么凶的病,一传一个准,昨天跟王屠户说过话的李掌柜,今早也开始咳血了!”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喊着“要逃出去”,有人蹲在地上哭,乱哄哄的声音让荻花庭脑子发懵。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高处,扯着嗓子喊:“都安静!谁也不许逃!现在逃出去,只会把病带到别的地方!张郎中,你把所有郎中都召集起来,咱们在城隍庙设个医棚,凡是染病的都送过去!赵二,你带衙役守住各个路口,不许任何人进出西镇!”

忙到傍晚,荻花庭才拖着灌了铅的腿回衙门。刚坐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争吵声,出去一看,是赵二和一个老妇人在拉扯——那老妇人是五特的邻居,手里提着个布包,哭着要去仓库给五特送吃的。

“亭长,您让我见见五特吧!”老妇人扑通跪下,“那娃娃才十岁啊,关在仓库里多可怜,我给他带了点馒头,还有他娘生前织的帕子……”

荻花庭的心揪了一下,刚想说“不行”,就听见仓库方向传来轻微的敲击声。他走过去,隔着仓库的木栅栏往里看,五特正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个布料做的“罩子”,见他来了,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亭长,今天新增了多少人?”

“不关你的事。”荻花庭别过脸,却听见五特说:“是不是超过五十了?亭长,还有四天。”

荻花庭猛地回头,盯着五特:“你到底想说什么?”

五特低下头,手指摩挲着手里的“罩子”:“这是口罩,戴在脸上能挡住嘴里的气,少传点病。亭长,让大伙都做这个吧,不然……来不及了。”

荻花庭盯着那个粗糙的布片,只觉得荒唐,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五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块石头砸在他心上:“亭长,你赌的是老百姓的命啊。”

第十日:爆发

第十日的太阳,是带着血腥味升起来的。

荻花庭是被衙役架着起来的——他昨晚在医棚守了一夜,亲眼看着十几个染病的人断了气,自己也熬得快倒下。刚睁开眼,就看见张郎中跌跌撞撞跑过来,身上的药衣沾着血和痰迹,整个人像脱了魂:“亭长……医棚里挤满了人,躺着的、哭着的,还有人咳着咳着就倒下去了……我们无能为力了,真的控制不住了!”

“控制不住也得控制!”荻花庭推开衙役,踉跄着往医棚跑。城隍庙的院子里,密密麻麻地铺着草席,上面躺着呻吟的病人,空气中弥漫着草药、汗水和血腥混合的怪味,几个郎中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手里的药碗掉在地上也没察觉。一个年轻的衙役蹲在墙边,一边哭一边咳,嘴角挂着血丝——他昨天还帮着抬病人,今天就染了病。

“亭长,北头的李村,整个村子都病倒了!”

“西头的粮铺老板跑了,老百姓抢着囤粮,打起来了!”

“郎中不够了,药材也没了,怎么办啊亭长!”

衙役们的汇报声像鞭子一样抽在荻花庭身上,他突然想起八日前五特说的话——“瘟疫最多十三天就会大爆发”。今天是第十天,比五特说的还早了三天。他的腿一软,差点摔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五特,去找那个十岁的娃娃。

他跌跌撞撞地往仓库跑,赵二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亭长,您去那干啥?那就是个小娃娃,他能有啥办法啊!”

“闭嘴!”荻花庭吼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要是早信他的,就不会这样了!”

到了仓库门口,荻花庭一把推开守在那里的衙役,抓着木栅栏,对着里面喊:“五特!五特你出来!我求你,救救西镇,救救老百姓!”

仓库里静了片刻,五特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没缝完的口罩,脸上没什么表情:“亭长大人,您忘了吗?咱们有个赌约——我说十三天爆发,您没信。”

荻花庭看着五特平静的脸,又想起医棚里的惨状,一股火气涌上来,可刚想发作,就被心底的恐惧压了下去。他咬着牙,慢慢弯下腰,声音放得极低,带着恳求:“五特,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啊——我要是早说瘟疫会爆发,老百姓肯定会乱,到时候更难控制。我是亭长,我得稳住大伙……你要信守承诺,算我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救西镇了。”

五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荻花庭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想起刚才赵二说的“整个李村都病倒了”,想起那些哭着求他的老百姓,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五特,我荻花庭给你跪下了!”他的声音抖得厉害,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掉,“西镇一共七十七万七千二百八十二个人,现在已经死了一百多个了,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的!我真的怕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让我去死,只要能救老百姓,我立刻就死!”

仓库里的五特终于动了动,他走到栅栏边,看着跪在地上的荻花庭,眼神软了些——他昨晚听见仓库外的哭声,知道情况已经糟透了。这亭长虽然固执,可也是个苦命人,守着这么大个西镇,心里的担子比谁都重。

五特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仓库的门:“你让衙役继续守住我家人的院子,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尤其是染病的人。”

荻花庭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有了光,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都答应你!我立刻让赵二带最好的衙役去守着,谁也别想靠近!”

五特走出仓库,手里捧着那叠做好的口罩,递给荻花庭:“这是口罩,用布料缝的,让所有人都戴上,尤其是照顾病人的郎中跟衙役。还有,立刻派人去通知上级的上级,说西镇瘟疫大爆发,请求下令全面封城——不光是西镇,附近的几个镇也得防着,不然半个月后,他们也会爆发的。”

荻花庭接过口罩,粗糙的布料蹭着他的手心,却让他觉得无比踏实。他站起来,抹了把脸,对着衙役们喊:“都听见了吗?立刻去做!赵二,你带衙役守五特家;其他人,去挨家挨户发口罩,教大伙怎么戴,再派人快马去报信,请求封城!”

衙役们愣了一下,立刻行动起来。五特看着荻花庭忙碌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一块碎花布——这是阿果娘送他的,本来想做件新衣裳,现在只能再缝几个口罩了。他抬头望向医棚的方向,轻声说:“希望还来得及。”

第十一日:封城

天刚亮,西镇的四个城门就被牢牢封死了,衙役们举着刀守在城门口,城墙上挂着大大的牌子,写着“全面封城,禁止出入”。五特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排队领口罩的老百姓,眉头还是皱着——昨天报信的人还没回来,上级的命令没到,只能靠他们自己先撑着。

“五特,郎中们都戴上口罩了,医棚里的病人好像没那么容易传染了!”赵二跑过来,脸上带着点喜色,“还有,咱们按你说的,把染病的人都集中在医棚,没染病的人不许出门,街上已经没人乱逛了!”

五特点点头:“让大伙把家里的布料都交上来,越多越好,咱们得做更多的口罩。还有,烧点开水,让所有人都喝热水,别喝生水——病气可能在水里。”

荻花庭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饼,递给五特:“吃点东西吧,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报信的人应该快回来了,上级肯定会下令封城的。”

五特接过饼,咬了一口,慢慢说:“亭长,附近的镇也得通知到——我听我娘说过,这种瘟疫跑得很快,半个月内,西镇旁边的柳镇、河镇,肯定会陆续爆发。得让他们提前做口罩,提前把病人集中起来,不然……”

他没说完,荻花庭却明白了。他立刻转身:“我再派几个人去附近的镇报信,哪怕用跑的,也得把消息送到!”

中午的时候,报信的人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上级的命令——全面封城,周边各镇立刻做好防疫准备,调派郎中跟药材支援西镇。荻花庭拿着命令,手都在抖,他走到城楼上,对着下面的老百姓喊:“大伙听着!上级下令了,全面封城!药材跟郎中很快就到!只要咱们都戴好口罩,听指挥,肯定能熬过这场瘟疫!”

老百姓们安静了片刻,突然有人喊:“亭长,我们信你!”接着,更多的人跟着喊,声音越来越大,压过了医棚里的呻吟声。

五特站在荻花庭身边,看着下面的人群,嘴角轻轻翘了一下。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那块碎花布,心想:等瘟疫过去,再让阿果娘给做件新衣裳吧。

半个月后:蔓延

西镇的瘟疫还在持续,可因为戴了口罩,又集中收治病人,新增的染病人数已经慢慢降了下来。荻花庭每天都在医棚跟城门口之间跑,虽然累,可心里却踏实了——五特的办法真的有用。

这天,去柳镇报信的人回来了,脸色却很难看:“亭长,柳镇……柳镇爆发瘟疫了,跟西镇一开始一模一样,已经死了几十个人了。还有河镇,昨天也有人开始咳血了……”

荻花庭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的五特。五特点点头:“跟我想的一样,这瘟疫跑得太快,就算提前报信,他们也未必能立刻准备好。”

“那怎么办?”荻花庭急了,“咱们的药材跟郎中都不够,怎么帮他们?”

五特想了想:“让柳镇跟河镇按咱们的办法做——戴口罩,集中病人,封城。咱们这边匀出一些口罩给他们,再让几个有经验的郎中过去指导。虽然难,可总比看着他们全死了好。”

荻花庭点点头,立刻去安排。五特走到城墙上,看着远处的柳镇方向,心里默默想着:这场瘟疫,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可只要所有人都一起扛,总会熬过去的。

风又吹过来,带着医棚里草药的味道,可这次,风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反而多了点希望的味道。五特摸了摸脸上的口罩,想起仓库里没缝完的布料,想起荻花庭跪在地上的样子,想起老百姓喊着“我们信你”的声音,轻轻说了句:“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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