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守门人的话语,像冰冷的锥子刺入每个人的心中。
牺牲一名忠诚队员的记忆,换取其他人(包括苏晚)的安全离开?还是将昏迷不醒、毫无自保能力的苏晚交给这个神秘而危险的“守门人”?
那名被指着的受伤队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捂住了手臂上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遗忘一切?那和变成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不可能!”“孤狼”第一个低吼出声,枪口再次抬起,对准了守门人,“谁也别想带走她!”
守门人对此毫无反应,只是冰冷地看着陆沉渊,等待着他的决定。
陆沉渊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强行冲突?对方展现出的速度和隐匿能力,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他们胜算极低,很可能全军覆没。接受条件?无论哪个选择,都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他不能放弃苏晚,同样也不能轻易牺牲任何一名同伴。
“还有一个选择。”陆沉渊迎着守门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来代替他支付代价。抽取我的部分记忆,换取我们所有人,包括苏晚,平安离开,或者……获得面见‘观测者’的资格。”
此言一出,连“孤狼”都震惊地看向他。
“沉渊!你疯了?!”
陆沉渊抬起手,制止了“孤狼”后面的话。他紧紧盯着守门人:“我的记忆,关于‘钥匙’、关于时序圣殿、关于‘归墟’的核心信息,价值应该足够。而且,我是指挥者,我的记忆或许比他的更具‘价值’。”
守门人那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审视和衡量。他似乎在评估陆沉渊话语的真实性,以及这个提议的“等价性”。
良久,守门人缓缓开口:“你的‘线’,确实更粗,更亮。但,代价并非由我定义,而是‘门’的规则。替代,需承受双倍的反噬。”
双倍反噬?陆沉渊心头一沉,但脸上没有任何犹豫:“我接受。”
“沉渊!”队员们纷纷出声阻止。
陆沉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昏迷的苏晚脸上,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与坚定:“这是我必须做的决定。”
他重新转向守门人:“开始吧。”
守门人不再多言。他抬起那只没有持刀的手,手指纤细而苍白,在空中虚划了几个奇异的符号。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嗡鸣,一种无形的压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陆沉渊感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锁定了自己,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要刺入他的大脑。他强行压制住抵抗的本能,放松心神,集中意志去守护关于苏晚、关于核心使命的最深处记忆。
守门人的手指最终点向陆沉渊的眉心。
一瞬间,陆沉渊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记忆的碎片翻腾飞舞——童年的片段、训练的场景、第一次见到苏晚时她清冷的目光、深海中的惊险、K的神秘信息、兽皮地图的细节……这些画面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擦拭、搅乱。
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晕厥,但他死死咬着牙,精神本源在体内发出微光,拼命锚定着那些绝不能失去的记忆核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股强大的拉扯力骤然消失。
陆沉渊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孤狼”一把扶住。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大脑一片混沌,许多近期发生的细节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他努力聚焦,首先看向被队员背负的苏晚——还好,关于她的一切,那份担忧和决心,依然清晰地烙印在心底。核心的目标也还在。
但他发现自己想不起那张兽皮地图的具体符号了,想不起K最近一次信息的确切措辞,甚至对刚才如何与守门人交涉的细节都有些模糊……
“代价已支付。”守门人的声音将他从混乱中拉回现实。守门人收回了手,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你们可以离开。记住,没有下次。”
说完,他的身影再次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瞬间消失在密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怎么样?”“孤狼”急切地问,其他队员也围了上来。
陆沉渊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我还好……核心记忆没丢。但……损失了一些近期细节。”他看向那名受伤的队员,“你感觉怎么样?”
那名队员活动了一下手臂,伤口依旧在,但他脸上的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我……我好像没事?头也不疼。”
陆沉渊心中一沉。看来,守门人认可了他的“替代”,并且那“双倍反噬”主要作用于他一人之身。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到安全区域再说。”陆沉渊强忍着记忆混乱带来的不适,下令道。
小队迅速沿着来路后撤。直到离开那片区域数公里,那种无形的压力才彻底消失,电子设备也恢复了正常。
在一个相对安全的隐蔽点休整时,陆沉渊试图整理损失的记忆,却发现关于如何找到这里、守门人具体说了什么、甚至自己具体付出了哪些记忆作为代价,都变得支离破碎。
唯一的清晰烙印是:横断山脉深处有“守门人”,守护着“观测者”,而强行闯入的代价是“记忆”。以及,他们此次行动,失败了。
不,并非完全失败。至少,他们确认了“观测者”一脉的存在和位置,也亲身体验了其守备力量的诡异与强大。
陆沉渊看着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峦,眼神疲惫却依旧坚定。一次失败不代表结束。
只是,下一次,他们该如何在不支付“记忆”代价的情况下,通过“守门人”这一关?
而他自己,被抽取了部分记忆后,是否会留下未知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