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的主人,白宇,正捏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图书馆新系统的预约界面。
他刚刚取消了自己用脚本抢占的五个黄金位置,心中五味杂陈。
他输了,但似乎又没有完全输。
他看着林枫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门口,最终还是低声骂了一句,转身汇入人流。
林枫对此一无所知,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苏晚晴发来的消息,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b区307通宵自习室开放了,我能借你的‘防占座提醒插件’,亲自当一次小白鼠吗?”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发这条消息时,嘴角那抹狡黠又带点期待的微笑。
他愣了愣,指尖悬在屏幕上,回了一句:“你要刷夜?一个人?”
消息发出去不到三秒,对话框里弹出一个戴着墨镜、手持“大佬带我”牌子的熊猫头表情包,下面跟着一行小字:“现在不是了。”
林枫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随即化为一丝苦笑。
他抬头,对着寝室里三个状态各异的室友,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悲壮的语气宣布:“兄弟们,今晚有特殊任务——护法守夜行动。”
正举着哑铃练麒麟臂的张野“哐当”一声放下铁块,从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一副半指拳套,利索地戴上,骨节捏得嘎吱作响:“收到。若有不长眼的打扰苏同学搞学术,我必以武止闹,让他们感受知识铁拳的重量。”
“你那不叫以武止闹,那叫寻衅滋事加人身恐吓,”躺在床上刷短视频的赵子轩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坐起来,“不过我赞成。今晚的夜宵我包了,保证辣条共咖啡一色,泡面与鸡爪齐飞。”
角落里,一直对着电脑的陈默头也没抬,只是平静地说道:“我已经为插件更新了一个版本,在基础的防占座功能上,悄然加入了一个名为‘异常久坐预警’的新功能。如果监测到使用者心率和坐姿长时间处于高压临界值,会自动触发提醒。”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代码的光芒,“今晚,系统和我们一起守护。”
深夜十一点,万籁俱寂,唯有b区自习楼灯火通明,像一座孤悬于黑夜中的知识灯塔。
林枫推开307的门时,苏晚晴已经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那张不大的桌子上,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移动实验室。
一台高性能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旁边连接着一台精密的便携式脑电监测仪,几根细细的传感器贴在她的太阳穴上。
另一边,摊开的实验日志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和图表。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林枫,眼中瞬间亮起一抹光彩,随即笑着摆摆手:“别紧张,我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生物实验。我只是想亲自验证一下你之前提出的那个假设——‘情绪的剧烈波动是否会瞬间提升认知和记忆效率’。”
林枫走到她对面坐下,将一直抱在怀里的保温壶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我妈早上刚煮的桂圆红枣茶,她说专治熬夜头晕、心神不宁。”
苏晚晴接过保温壶,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直暖到心底。
她看着林枫,轻声说:“你好像总是能比别人多准备一步。”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
凌晨两点,自习室的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赵子轩探头探脑地溜了进来,手里攥着几个暖宝宝,轻手轻脚地放在苏晚晴手边,又塞给林枫一根能量棒。
他压低声音,用气声吐槽道:“外面太卷了,文学院那帮人还在走廊上摇头晃脑地背《滕王阁序》,估计是想用‘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意境,压过我们这边‘辣条共咖啡一色’的烟火气。”
林枫被他逗笑了,目光转向门口。
张野像一尊门神,双臂抱胸,靠在门框边,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就在刚才,一个学生试图用一个沉重的书包占下旁边空无一人的座位,被张野当场“截胡”。
他不仅把书包原封不动地搬到了失物招领处,还在桌上贴了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此座为动态刷新区,抢到才算拥有。”
与此同时,远在寝室的陈默,正远程监控着插件的后台数据。
突然,他给林枫发来一条消息:“注意,有个账号在三分钟内连续释放了五个被锁定的空座,行为模式异常。”
林枫点开后台,查看了一下操作Ip,瞳孔微微一缩。
那个Ip地址,正是白宇常用设备登录的地址。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轻声对空气说了一句:“看来,他也在学着放手了。”
“不行,这个数据模型还是有问题。”苏晚晴突然合上电脑,眉心紧锁,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沙哑和焦躁。
林枫将温热的桂圆红枣茶推到她面前:“喝点水,该休息了。”
她摇了摇头,眼神固执:“不行,这篇论文明天早上八点前必须提交,不然导师的那个合作方又要借题发挥,给他施加压力。”
林枫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那里贴着两块用于缓解肌肉劳损的肌效贴。
“你已经连续工作超过十八个小时了。”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伸手果断地合上了她面前所有的电子设备,在一片“噼啪”的轻响中,隔绝了所有的数据和图表。
“你……”苏晚晴愕然抬头。
“我陪不了你一起提交论文,”林枫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而坚定,“但我至少能让你在提交的时候,是清醒的。”
他没有多说,只是拿出手机,点开一段音频。
一阵熟悉的、略带嘈杂的背景音后,一个清亮又带着些许笑意的女声响起:“今天有人对我笑了,笑得很好看,像春天的风……”接着,是一个略显笨拙但同样真诚的男声接话:“那风里,是不是还夹着烤串的孜然味儿?”
这是上次迎新晚会上,他们两人被临时拉上台即兴表演的脱口秀录音。
苏晚晴听着录音里自己念出那句现在听来有些傻气的台词,听着林枫那不合时宜的“孜然味儿”接梗,紧绷的神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忽然就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驱散了眉宇间所有的阴霾。
清晨六点,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像金色的利剑刺破黑暗,温柔地洒在307自习室的窗台上。
苏晚晴趴在桌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她身旁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一行醒目的绿字:实验报告已于5:48提交成功。
林枫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一只蝴蝶。
他站起身,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林枫……”身后传来她带着浓浓睡意的呢喃,模糊不清,“你们……真的只是卧龙凤雏吗?”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安静美好的侧脸,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他沉默了片刻,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回答:“不,我们是被生活狠狠砸过,但还没有完全碎掉的那一类人。”
走出图书馆,清晨的冷风让他瞬间清醒。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默发来的消息:“插件后台数据显示,注册用户已经突破一千了。有人在校园论坛上发帖,建议我们把这个插件申请成今年的校园创新项目。”
林枫抬起头,望着那轮挣脱了地平线束缚、正冉冉升起的太阳,感觉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复道:“好。去告诉他们,这个项目的名字,就叫——‘人间真实·第二季’。”
消息发送成功,林枫收起手机,迈开脚步。
然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陈默的第二条消息紧随而至,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兴奋,而是带着一丝困惑和警惕。
“林枫,后台有点不对劲。从今天凌晨四点开始,系统捕捉到了一股非常奇怪的数据流,规模不大,但像个幽灵一样,在预约系统的各个节点反复试探。它没有攻击,也没有报错,就像……就像一个看不见的观众,在正式开演前,悄悄测量着整个舞台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