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肖,”
她走到正在洗碗的凌肖身边,“你知道供销社怎么去吗?我想去逛逛,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还挺多的。”
凌肖洗碗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她。
“我陪你去吧。”
他没有丝毫犹豫,语气自然,“你初来乍到,对这边不熟,供销社离得有点距离,拐好几个弯呢。而且我现在也没什么事。”
他这话半是真半是假。对驻地了如指掌是真,但“没什么事”却未必,只是想陪着她。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可能拥挤、需要凭票购买的供销社,也想和她一起,像寻常夫妻那样,为家里添置东西。
秦研听了,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有些顾虑:“不会耽误你吧?”
“不会,放心吧。”
凌肖已经收拾好了,“走吧,趁现在人还不多。”
秦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点了点头:“好。”
锁好院门,两人并肩走出了家属区。
凌肖自然地走在靠外侧一点的位置,偶尔会侧头跟她介绍路过的建筑:“那边是大礼堂,开会放电影就在那儿……那边是机关办公楼……”
路上遇到相熟的军属或战士,都会热情地跟凌肖打招呼:“凌团长,要出门啊?”凌肖会点头回应,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嗯,去供销社看看。”
秦研跟在他身边,感受着旁人投来的善意目光,心里那份刚到一个新环境的些许陌生感,渐渐被一种踏实和安定取代。
两人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来到了位于部队驻地边缘、也服务于附近几个村落的供销社。
那是一排红砖平房,门脸不小,上方挂着醒目的白底红字牌子。
还没进门,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嘈杂人声。
一进去,一股混合着布料、肥皂、酱油和人群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柜台是水泥砌的,上面装着木框玻璃,里面分门别类地陈列着商品。
虽然比不上后来的超市琳琅满目,但在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这里已经算得上是“百货齐全”了。
买东西的人不少,有穿着军装的士兵,更多的是附近的村民和军属,挤在各个柜台前。
凌肖高大的身影和那一身军装,尤其是他那与众不同的冷峻气质,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两人进入供销社,秦研开始浏览柜台里的东西。的确很多东西空间里都有,但她必须挑一些合理的、能过明路的东西买。
她买了些肉,还有酱油、醋、盐,称了点白糖和一块豆腐。
又选了两块上海药皂一盒蛤蜊油,又买了几根针、几卷黑白线。
她看中了一种藏青色的的确良布料,盘算着给凌肖做件夏天穿的短袖衬衫。又要了一块淡蓝色和格子的的确良料布料,她打算给自己做裙子,之前穿的衣服都已经很宽,穿着不合身了,她量了布,用了带来的布票。
整个过程,凌肖并没有过多插手,只是安静地跟在她身边。
他像个守护神,帮她隔开拥挤的人群,在她买好东西后,很自然地伸手接过所有大大小小的网兜和纸包。
买完东西走出供销社,凌肖两只手都拎得满满当当。
秦研想分担一些,被他躲开了:“这点东西,不沉。走吧,回家。”
阳光正好,照在两人身上。
他们沿着来路往回走,手里提着沉甸甸的生活用品,
回到家的两人,将东西放好。
秦研在看着布料发愁,她是会做衣服,可是不可能一针一线的缝吧,没有缝纫机,这可怎么办……
凌肖放好东西,看到她站在客厅对着布料发愁,“怎么了?需不需要找家属院的军嫂帮忙做衣服?”
“不用,衣服我会做,只是没有缝纫机,有点麻烦。”秦研皱了皱眉头。
凌肖听到她的话,没有多想,拿了钥匙,走出去了。
他来到供销社,询问店员,有没有缝纫机,
店员指了指放在卖缝纫机的柜台前。那一台锃亮的机身上喷着金色的“蝴蝶”图案的缝纫机,
“那就是了。”
“同志,这缝纫机怎么卖?”凌肖开口问道。
年轻的女售货员见是军人,连忙热情地回答:“你好,这是上海产的蝴蝶牌,一百四十八块,外加一张工业券。”
凌肖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钞票和几张珍贵的工业券。他点出足够的钱和一张工业券,递给售货员,语气平静的说:“同志,麻烦送到家属区三排二号,凌肖家。”
“哎,好咧!”售货员高兴的接过钱票。
凌肖买好了缝纫机,就回家等着人家送货上门。
秦研对于凌肖出去又回来的行为没有在意,以为他出去办事了。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秦研打开门口,
“你好,是凌肖同志家吗?你们定的缝纫机送到了!”售货员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声音洪亮,
秦研疑惑地看向凌肖,“你买的?”
凌肖点点头。
两个小伙喊着号子,稳稳地将沉重的木箱抬进了客厅。
箱子落地的闷响,引来了左邻右舍好奇的张望。有相熟的军属大嫂隔着篱笆墙扬声问:“哟,凌团长啊,这是买了啥大件啊?这么大箱子!”
售货员快人快语地替她回答:“是缝纫机!蝴蝶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炫耀。
这话一出,邻居们顿时投来羡慕和善意的目光,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哎哟,缝纫机啊!可是好东西!”
“凌教官真疼媳妇!”
“有了缝纫机,以后做衣服可方便了!”
秦研被大家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热,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她赶紧给送货的小伙和李姐倒了水,又抓了些自家晒的南瓜子招待。
小伙们歇了口气,又热心地问:“嫂子,这机器给您放哪儿?要不要我们帮您开箱摆好?”
秦研想了想,指了下客厅靠窗光线好的地方:“就放那儿吧,谢谢你们了!”
小伙们手脚麻利地用撬棍小心地打开木箱,露出里面用油纸和泡沫包裹严实的缝纫机机身和台板。
他们熟练地将台板支好,把沉甸甸的机身卡进去,再装上脚踏板。
一台崭新的、泛着黑色烤漆光泽和金属寒光的“蝴蝶牌”缝纫机,便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售货员和热心的小伙,秦研围着这台缝纫机,细细打量。
锃亮的机头,金色的蝴蝶标志,光滑的台板……在这个简朴的家里,它无疑是一件散发着现代工业气息的“珍宝”。